歌管樓台聲細細,那邊的青樓上傳來糜爛的笑聲。
這邊青磚幽幽,楓涇河潺潺流動,江風卷起片片落葉。
隻有偶爾路過的酒鬼,扶著牆在角落裡嘔吐。
男童、女童眼觀鼻尖,還是沒有多說。
他們這師尊,狡兔三窟,為人擅詐。
想來剛剛被鶴鳴宮三人埋伏,心有餘悸,這才故技重施。
見遲遲無人響應,黃褐老道仍然不願放棄,冷哼道,
“管你是人是鬼,都無法逃脫道爺我的法眼!莫要不知好歹——”
“哼!語氣倒不小!我等現身了,又如何?!”
誰知下一刻,一道威嚴冰冷的聲音從半空傳來。
黃褐老道猛地抬頭,便見上麵空氣扭曲,浮現數道身影。
一人乃獄吏打扮,披散著頭發,手持木牌,上寫“日巡”。
一人小頰赤肩,手提燈籠,上寫‘夜遊’。
三隻小泥人,正坐在二人肩膀,朝地上打量。
日夜巡使?
不是,怎麼還有一夥人跟蹤我?!
那女童見狀,臉蛋兒瞬間煞白,都快被嚇哭了。
“師尊你彆說了,你是人,不是烏鴉精呐!”
男童也是哭喪著臉“師尊肯定轉修法門,學讖術了。”
黃褐老道渾身冷汗,立刻反應過來。
又如何?
繼續跑路啊!
黃褐老道卷了道袍,隻見烏光一閃,居然舍了大蜈蚣,然後一聲暴喝,猛地拍向丹田,法力暴動,自個兒在呼嘯江風中,又融入地底。
“居然是隻蜈蚣異種?!”
日巡遊使被魯達強行拉來加班,本就火氣大,此刻見大蜈蚣朝自己飛來,眸光一凝,手中木牌轟隆一聲橫壓而下。
那大蜈蚣幾次掙紮縱掠,卻都被木牌擋住了去路。
隻見得神光一閃,便被木牌砸成一灘肉泥。
夜巡使者見黃褐老道身影,就要追去,卻聽得肩膀上的累土泥人道,
“主公說窮寇莫追,讓他逃。”
日夜巡使點點頭,卻見得鶴鳴宮的師兄妹三人一驢,已經追來。
此刻衣袍鼓蕩,血氣勃發,臉色都有些難看。
“糟糕,到了這裡氣息就徹底亂了!”
“那邪魔煉製銀倀錢,一日不除便有無數人受害!”
大師兄氣得雙眼發紅,狠狠瞪了三師弟一眼。
“爾等也是來抓那老道的?”
日夜巡分辨出三人身上那股純正法力,主動落到地麵現身,語氣有些居高臨下。
大師兄目光一凝,收劍在背,單手做了個揖,
“岷山鶴鳴宮第十九代清字輩真傳大弟子,李清風,見過二位大神。”
李清風指向身邊兩位同門“這是我的師妹李清妙,小師弟李清崗。”
李清妙、李清崗兩人也神色肅然,做了個道揖。
他等雖是有傳承的道家宗門,祖上也出過仙人一級的人物,但距今早也不知多少代了,指不定都已經屍解轉世去了。
所以此刻麵對授予神位,饗食香火的日夜巡視,也不敢怠慢。
也沒必要怠慢。
李清風“我等入城不久,便見城中風寒肆虐,又在桂花街發現了有妖邪之氣,一番追查,便蹲到了剛才那名外道,散播銀倀錢!”
說到這,李清風歎了口氣,
“可惜,最終還是讓他逃掉了!”
日巡使正欲說什麼,突然,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和夜巡使齊齊轉身,本挺拔的背脊稍稍彎曲,臉上居然帶上絲絲討好。
卻見一壯碩大漢大步從黑幕中走出,勢如雄峰,雙臂上綻出根根青筋,不加掩飾的氣血,猶如夜幕下高舉的火炬,令人無法直視。
“嗯?那個旁門左道?!”
李清妙下意識驚呼一聲,目光中帶上戒備。
日夜巡遊聞言,齊齊發聲,厲聲訓斥“什麼旁門左道,要叫魯都監!”
魯達走入光亮處。
便見他手裡還拖著一個被錘到半死,已經昏迷的人影,不是穆潤又是何人。
魯達此刻奇怪的看了李清風一眼,道,
“誰說讓他逃了?那廝,就在灑家眼皮子底下蹦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