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語凝支好車架,將童童抱了起來,整天的疲勞一掃而空。
灶房傳來蘇母喚吃飯的聲響,鐵鍋鏟的脆響驚起歸巢的麻雀。童童卻賴在她懷裡不肯起身,非要聽她講故事。
蘇語凝摸著孩子後腦勺細軟的絨毛,忽然想起萬象園的兒童樂園,童童應該會在那裡交到新的朋友。
吃過晚飯,又陪孩子玩了一會後,蘇母來將兩個孩子都帶走了。
“媽!辛苦你了。”
蘇母笑滿眼心疼“你才是最辛苦的。”
母女相視一笑。
蘇語凝雖然將搬家的日子定在了下周三,不過很多東西可以提前搬過去。
二哥蘇向黨跟著車隊去了深城,還得有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上次從陸家搬東西回娘家時,是二哥去找車隊借的車。這次二哥不在,蘇立軍便找鄰居借了輛三輪車。
他們要去城裡的店麵守著工人乾活,正好每次進城時都搬一些東西,省得來回折騰。
董芳容用粗布頭巾包著幾床新彈的棉花被往車上搬,生怕蹭臟了雪白的被麵。
“現在搬棉被做什麼。”蘇立軍將棉被提了下來。
“你懂什麼。”董芳容又將棉被提回去“現在雖然蓋不上,可搬家就得搬這個,吉利。”
聽見吉利兩個字,蘇立軍趕緊把棉被往裡推了推“得搬,這個得搬。”
蘇語凝正好從房間走出來,聽見兩人的對話,笑彎了嘴角。
“喲,又搬家啊。”
三輪車碾過土路上的碎石,揚起一陣嗆人的灰塵。
幾個蹲在村口槐樹下納涼的婦人見車子駛來,立刻直起腰,目光像鉤子似的往車鬥裡紮。
“哎喲,瞧瞧這被麵兒,怕是供銷社最新的料子吧?”穿藍色布衫的劉嬸子站起身,手指故意蹭過棉被邊緣。
董芳容趕緊把棉被往裡推了推。
蘇立軍猛捏刹車,輪胎在黃土路上擦出兩道深痕“劉嬸要是稀罕,明兒也去供銷社扯兩匹布料?”
蘇語凝離婚從陸長青那裡要到了一大筆錢,這事在整個村子裡都傳遍了。
“陸長青吃軟飯要來的錢,是不是都進你兜了,聽說還在城裡買了房子。”
總有些人見不得彆人好,蘇語凝再明白不過這個道理。
她在城裡買房的事,就算家裡人瞞得再嚴實,還是會落入有心人的耳中,惹來彆人眼紅。
蘇立軍立馬回懟“關你什麼事,你有那個本事,不然找陸長青給您指條發財道?”
樹蔭下傳來嗤笑,瘸腿的老趙頭拄著拐棍往前湊“發財道?彆是你家妹子走了哪家爺們的枕頭道吧?"
“趙叔!”蘇語凝按住兄長暴起青筋的手臂,笑盈盈跳下車。
碎花裙擺掃過老趙頭沾著泥的布鞋,驚得他後退半步,“您家去年給公社交公糧,往麻袋裡摻了三成癟穀子的事,要不要我幫您回憶回憶?”
老趙頭的臉色瞬間漲成豬肝色,拐棍重重杵地“胡說八道!”
“是不是胡說,秤上的數可做不得假。”她指尖拂過車鬥裡雪白的棉被,忽然轉頭看向劉嬸,“您家二妞在紡織廠當臨時工三年了,轉正考試時給車間主任送了兩條大前門的事兒……”
“哎喲我家灶上的水開了!”劉嬸慌慌張張扯過老趙頭的袖子,灰溜溜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