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夜深人靜之時,郭府之中卻並不安靜,簷角燈籠晃動,一道身形削瘦的黑影已悄然潛入府內。
郭府西北角的後院之中,郭弘霸已然帶著兩名仆從來到了謝氏的院子,也許是許久都未進來過,院子裡傳出來的一陣異味令郭弘霸有些嫌棄的捏緊了鼻子。
“夫人在屋裡嗎?”
郭弘霸問了一聲,見屋裡沒回應,便乾脆一腳踢開門,大步邁進了房間,誰知門剛一開,頭頂上一盆汙穢之物蓋了下來,溺水般的窒息感令得他趕緊張大口深吸了口氣,旋即竟嘗到了一股屎尿的味道。
“夫人我在呢,夫君,妾生的屎還好吃嗎?與魏大夫的相比如何啊?”
屋子裡傳來一句不陰不陽的聲音,令得郭弘霸更加大怒。
“你這賤婦,竟敢戲耍我,看我不宰了你!”
他拔刀就向裡屋衝了進去,待勉強能睜開眼看時,就見是一身形高大的男子正站在他麵前。
男子轉過身來,見他頭頂著兩團黃,還有兩行發黃的液體順著臉頰淌下,頓時也嫌惡的捂緊了口鼻。
“郭禦史,要不,你還是先去洗洗?你這個樣子,我都不知該從何處下手了?”
“你是蕭中丞身邊的那位護衛?你為什麼會在我夫人的房間,我夫人呢?”
“你剛才不是還說,要宰了夫人我嗎?夫妻之間有何深仇大恨,竟讓郭禦史如此痛恨,想要殺之而後快?”
郭弘霸已氣得眼冒金星,大喝了一聲:
“給我殺了他!”
府內的門客頓時應命而來,儘皆攻向了玄羽,而與此同時,玄羽吹了聲口哨,頓時有數道黑影自四周翻越而下,陸續將攻向玄羽的門客們儘皆拿下。
看到這些突然出現的黑衣人,郭弘霸臉色駭變:“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玄羽神情一肅,立將藏於袖中的令牌舉到了郭弘霸麵前:“內衛府,查案,郭弘霸,你不過是一八品的禦史,府中竟養如此多的門客以及姬妾,你哪來的這麼多錢?內衛府懷疑你有貪臟之嫌,故而還請郭禦史配合調查,另外,你府中兩名姬妾昨日午時被殺,我們更懷疑你有殺人之嫌。”
“給他洗刷乾淨了,帶走!”
一聽到內衛府三個字,郭弘霸都傻眼了,內衛府作為女帝的直屬監察機構,隻要對誰有疑心,就能直接揖捕審問,往嚴重了來說,他們甚至有直接先斬後奏暗殺之權。
這是比之大理寺、刑部更讓百官們聞風喪膽的所在。
隻是聽說內衛府曾經出現過叛徒,於是在三年前進行過一次大換血,裡麵主事的人都換了個遍,除了武陵越身份明朗時常協助大理寺查案行走於陽光下,其他內衛府的成員都成了謎一般的所在。
“冤枉!”在怔忡了半晌之後,郭弘霸立時跪了下來,“下官沒有殺人,也沒有貪汙,還請大閣領明察!”
玄羽沒再跟他廢話,讓人直接將郭弘霸打暈了,扛走!
……
而此時此刻,慕容桓已追著那人影來到了郭府後院之中,但見那黑衣人手中一記飛彪就要向郭弘霸射去,慕容桓身如利箭般襲來,瞬間便扣緊了她的手腕,道:“他會得到他應有的報應,但此時不是殺他的時候。”
“你是誰?”
“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你便是謝紫峨吧?”
黑衣人露出的一雙明眸中泛出瀲灩晶瑩,借著月光,在看清慕容桓的容貌時,又不禁愣了一愣。
“我是謝紫峨,你又是誰,為何阻我複仇?”
黑衣人說罷,竟是與慕容桓打了起來,兩人同時拳腳相加,從屋簷之上打到屋簷之下,直到一道白影閃身過來,攔在了他們二人中間,同時一掌將謝紫峨推了開,兩人才停了下來。
慕容桓眼中微露驚訝,她沒有想到,蕭慕宸這般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人竟然能輕而易舉的化解了她的勁道,同時還將謝紫峨推了開。
“怎麼回事?”
蕭慕宸問了一句,又轉向蒙麵女子:“你是誰?”
“她便是謝紫峨!”慕容桓答道,“謝紫峨,博州貶運商之女,自小與父一同行商,廣交英雄豪傑,後嫁與江湖義士段賢真,不料在一次行商途中,父親與夫君皆被馬賊所殺害,於是謝紫峨女扮男裝,尋找殺父仇人,一路來到洛陽,你四處受雇,結交了很多人助你查仇人身份,直至一個月前查到殺害自己父親與夫君的仇人便是你的姑父郭弘霸。
之後,你將此事告知了你的兩個妹妹,本打算一人赴死,刺殺郭弘霸,可沒想到你的兩個妹妹瞞著你,通過引誘郭二郎,先進了郭府。
直至今日,你得知了她們的慘死,所以便來此找郭弘霸尋仇,是麼?”
隨著慕容桓的訴說,謝紫峨的眼中哀痛更深,她將臉上罩的黑布給摘了下來,露出的一張容顏果然便是慕容桓所畫過的那張臉,隻是與畫像上不同的是,此女剪短了頭發,確是一幅男裝打扮,甚至連皮膚都已曬得些許發黑發黃,又兼身形修長,骨架偏大,此番打扮起來看上去竟與男子無異。
若不是她早知謝紫峨乃是女子,恐怕此刻也要被她這身男兒裝扮給騙了去。
“你為什麼會對我的經曆如此了解?”謝紫峨問。
慕容桓笑了一笑:“一個月前,你去過如意樓,那裡的掌櫃記住了你,告知了我們有關你從前的事情,再加上我從郭夫人的夢境中看到了有關於你們謝家的過往,所有的信息拚湊,便不難得出你的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