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能暗地裡派些人去盯著他。”
“他那邊最是缺官吏”
兩人低聲攀談了起來,馬車也在不斷的朝著城池趕去。
兩旁時不時傳來哭喊聲。
有甲士押著未能成功逃去北朔的民夫,成群結隊的驅趕著,往城池的方向走去。
鄭道謙坐在一旁,聽著外頭的喧嘩,又聽著這兩人的話。
就在此刻,忽聽到遠處傳來了尖叫聲,打斷了馬車內兩人的談話。
和士開狐疑的卷起了車簾,就看到遠處密林外有幾個人,竟跟甲士們鬥在了一起,有幾個人趁機縱馬朝著邊塞的方向衝去,有騎士反應過來,高呼著衝殺。
遠處一片混亂,和士開卻不敢久留,急忙催促下人加快速度。
他抱怨道:“先前我從那密林經過的時候,就覺得有人窺探,果然有賊寇藏在這密林之中!”
“這邊塞實在是混亂,劉桃子也不知用的什麼把戲!”
郭元貞開口說道:“不隻是朔,恒,還有其他更遠的地方,都有亡人千裡迢迢的往他那邊跑。”
“這廝為了招兵買馬,煞費苦心,編造了諸多謊言,哄騙各地的百姓,若隻是騙了亡人也就罷了,可這很多百姓,本來都有自己的產業,衣食無憂,聽了那些虛假傳聞,就丟棄了自己的耕地和房屋,紛紛逃亡北朔北恒,恒州的暴公前不久寫信訴苦,說麾下有近三萬百姓逃離,許多村鎮都空了下來。”
“這位安西將軍,當真是一點都不顧百姓的死活啊。”
和士開點著頭,“是啊,這些百姓何其無辜,劉桃子現在能安置他們,完全是因為他劫掠了不少東西,可北朔北恒都是苦寒之地,騙這麼多人過去,那些搶來的東西不夠用了,他又怎麼辦呢?”
“你看,現在百姓都敢跟甲士廝殺,犯下死罪都要跑去北朔,成何體統啊.”
郭元貞撫摸著胡須,微微點頭。
鄭道謙忽笑著說道:“我來的時候,看過武川將軍府之氣。”
兩人一愣,皆看向了他。
鄭道謙說道:“氣勢滔天,卻外強中乾,安西將軍鼠目寸光,毫無遠見!”
“我在北朔各地遊曆,發現了一個大問題,耕地和房屋不足!”
“哦?”
“當下他能接納這些人,是因為這兩地本就沒有多少人口.就讓他這麼騙吧,遲早有一天,他那裡的耕地會不夠用,百姓們聚在野外,沒有飯吃,得知自己被騙,遲早會惹出大亂來!”
聽著鄭道謙的話,和士開眼前一亮,他看向了一旁的郭元貞。
“郭君.我忽有個想法。”
郭元貞搖著頭,“我知道您在想什麼,不過,朔州的人不能逃走太多,否則對刺史公不利.”
“那就找彆處的啊!”
“他不是要人嘛?給他人啊!那什麼肆州,顯州,燕州,南營州,有的是亡人啊!這些人隻是沒有能力活著到達劉桃子的境內!!”
“我們何不幫幫他?”
兩人正在低聲攀談,而鄭道謙卻沒有再參與他們的聊天,他隻是看向了遠處。
遠處那些人,似是成功逃離了,隻聽的陣陣嘶吼聲和馬蹄聲。
他看著那裡。
隻看到了,衝天的龍氣。
騎士們縱馬狂奔,他們壓著身體,箭矢不斷的從頭頂上飛過,他們就這麼衝進了北朔的境內。
鎮守在對麵的騎士們看到他們,一時間也是有些遲疑。
就看到他們跳下了駿馬。
為首者快步走到了他們麵前,低頭行禮。
“將軍!!我們是成安來的,來見田公!”
“田公??”
那幾個騎士當即就有了打算,趕忙派人將他們送往後方,片刻之後,朔州騎士就已經殺到了他們麵前。
“人呢?!”
“有人殺了我們的騎士!!逃進了你們境內!!快抓起來!!”
就在他們還在爭執的時候,那幾個人卻已經被帶著朝著武川的方向前進。
武川,平山鎮。
田子禮穿著官服,遠處有四十餘位騎兵駐守,而在他的身邊,則是有七八個官吏,正低頭哈腰的走在他的身邊。
“田公,此處便是我們學室,就是由王公來治,當下有學子一十九人。”
前方正是一處簡陋的院落,一個文士領著諸多後生,站在這裡,手足無措。
那文士儼然上了年紀,看起來有五十餘歲,白發蒼蒼,身形佝僂,而站在他身後的那些後生們,各個都很是拘束,怯生生的低著頭,不敢去看田子禮,穿著破爛的衣裳,渾身都透露出一股邊塞味來。
“拜見田公!!”
老文士行大禮,田子禮趕忙將人扶起來。
“老丈勿要多禮,聽口音,您並非是本地人?”
“罪人是從斤山外來的天保三年,我從營州來此徭役,四年春時被賣給了蠕蠕人,後來就在蠕蠕人帳下謀生.後來又被奚人搶了去,直到乾明元年,我才得以逃脫”
說起這段不太光彩的事跡,他的聲音越發的微弱。
田子禮卻拉住他的手,溫和的說道:“能從蠕蠕人麾下逃生,老丈是有大福之人啊!”
周圍的官吏們點著頭,“確實如此啊。”
“在此處,可還有人為難您?”
“不曾,不曾。”
“若有,您儘管告知我”
“多謝田公!”
田子禮又看向了遠處那幾個後生,有吏上前,拉著一個後生走上前,笑著說道:“田公,此人就是諸學子裡頗為優異的,學的最快,他準備下個月去律學室呢。”
田子禮又笑嗬嗬的問起了他,就在兩人攀談的時候。
有騎士快步走上前,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田子禮微微點頭,繼續詢問攀談。
如此轉了一大圈,他這才決定離開,官吏們一路將他送到了鎮外,不敢怠慢。
田子禮領著眾人回到了武川,剛剛回來,就有人將那幾個點名要見自己的成安人給帶了進來。
那幾個賊寇走進了官署內,偷偷打量著周圍,當他們看到穿著官服的田子禮時,許久都不敢認他。
田子禮先前返回成安的時候,都是穿了便服,沒有現在這麼正式。
而田子禮看到他們,大驚失色。
“你們怎麼來了?”
這幾個人,皆是田子禮在成安的老弟兄。
為首者行了禮,哭訴道:“兄長,我們趕了很久的路,沒有過所,四處躲藏,來到那朔州,有兵差攔路,就躲在林子裡,等了好幾天,今日有官差護送馬車經過,我們才趁亂跑了出去.”
他又趕忙說起了成安的事情。
“兄長,前不久那位王君再次露麵,他帶來了些人,說是要乾大事。”
“他對我們說,彭城王高浟,乃是神武皇帝的兒子,名望極大,如果能挾持他來起兵,天下響應,定然能攻破晉陽,他還說,讓我們做好準備,稱彭城王很快就會前往鄴城,等到他到達鄴城之後,就會安排我們前往他的府上,讓我們能挾持他,他們會在城內外縱火響應”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我需要具體時日!!”
“五十三天了,兄長,我們真的是沒日沒夜的趕路”
田子禮的臉色變得格外凝重,“好,其餘人先去休息,你跟我來。”
他領著此人,匆匆跑去了劉桃子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