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浟說道:“若他真的有造反的想法,那便沒有必要救我。”
“均田不成,廟堂混亂,無人能製,這對野心勃勃之人來說,是好事。”
高湛瞥了一眼高浟,沒有說話。
“他確實是一心為國之人。”
高湛這就有些不同意了,他問道:“兄長,他遠在邊塞,哪裡能這麼清楚這裡的事情?這或許就是他的計策?就是故意為了讓兄長這麼想.”
高浟看向了他,“他何必多此一舉?”
高湛隻能是含糊其詞,點著頭,“嗯,或許是這樣”
對這次的刺殺,高湛實在是不願意提及太多,高浟又說道:“此人並非野心勃勃之人,所求的也是廟堂安定,天下太平.既是如此,便不必再對他太過逼迫。”
“你也要放下成見,放下過去的恩怨,要治理天下,所依靠的不就是這樣的人嗎?你得重用他才是啊”
高湛也不反駁,隻是點著頭,“兄長所言有理。”
他不太在意對方說的有沒有道理,但是挺在意對方站在哪裡,若是站在自己這邊,那說的話大概都是有些道理的。
兄弟兩人隨後商談起了這鄴城的事情。
而麵對兄長對鄴城均田事的擔憂,高湛當即拍打著自己的胸口。
“兄長,明日您再去查看地方情況的時候,我派一支騎兵跟著您前往,鄴城內外,諸多事情,都由兄長來決斷,若有人不從,自有我來出麵。”
在高浟表態之後,事情忽然開始明朗了起來。
高湛當晚就直接住在了高浟的府上,說是保護他的安全。
到了次日,高浟則是在高湛心腹的陪同下開始巡查地方,推行新政,原先那些想出各種辦法來推遲,怠慢,拒不服從的官員們,此刻都相當的配合,一個個麵帶笑容,在高浟前後跑來跑去。
在高浟不曾趕來的時候,鄴城的均田進行的最慢。
官員們一直都在用各種借口來推脫,主要借口有三個。
人手不足,百姓抗拒,歸屬混亂。
可帶著麵具的騎士們開始遊蕩在高浟身邊之後,官吏們頓時變得勤快,人手充足,貴人們夾道歡迎,也不抗拒了,歸屬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如此過了幾天。
當高湛前來詢問情況的時候,高浟還在城外設營挑燈,查看田地文書。
“兄長,如何啊?”
“不曾遇到什麼麻煩吧?”
高湛滿臉得意的坐在兄長身邊,眨了眨眼,高浟撫摸著短須,“你這百保都派出來了,還能有什麼麻煩?”
高湛大笑,看著高浟麵前那堆積如山的奏表,忍不住說道:“兄長這事情太多,可以協助你做事的人卻太少,我可以派遣幾個好手到兄長麾下”
“你的麾下就沒有能做事的人。”
高浟認真的回答道。
高湛笑容一凝,卻點點頭,“我自是比不得兄長這般識人.”
高浟也不管弟弟心裡是否舒服,他又說道:“有一個人,我想要舉薦給你。”
“兄長且說,是何人?”
“此人乃是大族出身,名臣之後,年少成名,文韜武略,才學非凡,隻是原先楊公與他親近,曾提拔他來取代諸大臣,故而楊公落難之後,此人遭受株連,未能上任,如今擔任著作郎。”
“前不久,他上書陛下,直言告知陛下天下陋政,將陛下一年之政駁斥的一無是處.陛下勃然大怒,雖沒有問罪,卻不再親近他,讓他待在鄴城,勿要返回晉陽。”
“我看你身邊少能人,或可提拔,不過,此人心術不算太正,自私自利,你若是能用好他,沒有比他更賢明的,若是用不好,沒有比他更奸惡的.”
高湛沒聽完便打斷了高浟,“兄長所說的,是哪一位高才??”
王府內。
奢華的長廣王府內燈火通明,舞女們儘情的舞蹈,高湛**著上身,左右有男有女,他摟著她們,一一交盞吃酒,他渾身散發出濃濃的酒氣來,眼神迷離。
有兩位美人,此刻手持一副畫,各抓著畫的一邊,站在高湛麵前,高湛看著其上那飛龍衝天的畫麵,整個人都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探出頭來,看向了跪坐在不遠處的那位文士。
那位文士年紀比高湛要大出許多,其貌不揚,普普通通,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
高湛審視著他,“祖珽?”
“我怎麼好像見過你?”
“大王,天保元年,我受召從駕,赴晉陽參拜,我曾在晉陽宮見過大王!”
“胡說八道!”
高湛不悅的說道:“天寶元年,我不過十三歲,站在諸宗室之中,沒有出奇的地方,你怎麼敢說見過我呢?”
“大王那時穿王冕,帶了禮劍,以黑劍鞘,站在龍階左手邊第二位!”
“雖站在諸宗室之中,可大王意氣風發,氣宇軒昂,儀表瑰傑,風度高爽!”
“雖年幼,可衣帽端正莊重,神情閒靜深遠,非其餘宗室所能媲美!故而仆記憶猶新!”
祖珽脫口而出,一點都不遲疑,高湛左右的親信們,此刻都驚呆了,瞪圓了雙眼,驚愕的看著他。
高湛抿了抿嘴,又看向了這幅畫,“你這副畫,是什麼意思?”
“我善以胡桃油,亦通曉陰陽占卜之術,我曾夢到大王乘龍飛天,故而做下了此畫來獻給大王!!”
親信們還是保持著驚愕的模樣,不敢言語。
高湛卻很開心,他令人收起了畫,“來,你且坐下來!”
祖珽就坐在了一旁,高湛讓人給他倒了酒。
他又問道:“你平日裡都有什麼喜好呢?”
“大王!我沒什麼太多喜歡的,就是喜歡跟美人一同玩耍.”
高湛眼前一亮,“那你會玩握槊嗎?”
“回大王,自小玩到大,從未輸過。”
“哈哈哈,那你還會玩些什麼?”
“我過去太過無聊,便創立了許多玩法,許多遊戲,我過去在自家,常常召集各地的名士大儒,來我家裡玩耍,有些時候,叫上數百美人,一同玩耍,也不會覺得有膩.”
這下,高湛驚呆了。
他想了下那個場景,“還是你會玩啊.數百人?怎麼玩的?”
“不過是些投擲樗蒲賭戲而已,輸了去衣.”
高湛趕忙說道:“來,你坐在我身邊,我們一同吃酒。”
祖珽起身,又靠近了些,高湛又問道:“你會唱歌彈奏嗎?”
祖珽打量著高湛的臉色,笑著說道:“我年少時就很喜歡,後來覺得歌曲不好,就自己寫了很多詩歌來唱,後來覺得樂曲不好,自己又寫了很多的樂曲,我最善琵琶,其餘諸多樂器,也沒有我不會的”
“哎呀!!”
高湛猛的拉住了他的手,“我怎麼才遇到你呢?”
“往後你就跟在我的身邊,若我能成大事,定有提拔!”
“多謝大王!!”
高湛為了再驗證一下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就讓人拿來琵琶,讓祖珽來彈奏,祖珽也不多說,當即散了頭發,就開始彈奏起來,邊彈邊唱,這曲子和詩歌,那都是高湛從未聽過的,祖珽彈奏的技巧極高,原先的那些樂師們,此刻看著他賣力的彈奏,各個都麵有愧色。
這一天,高湛無比的欣喜,這宴會直接連著開了兩天。
祖珽為他表演了各種絕活,高湛坐在上位,忽說想聽一首表達壯誌的歌曲,祖珽片刻之內就為他做好詩歌,寫好樂曲,即興表演,其才能之高,讓高湛身邊的親信們直接就坐不住了。
在他表演之後,高湛又讓麾下的那些舊親信們表演,他們卻隻能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和公!!!
您快回來啊!!!
出大事啦!!!
p:珽善為胡桃油以塗畫,乃進之長廣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征夢殿下乘龍上天。——《北齊書·祖珽傳》
又自解彈琵琶,能為新曲,招城市年少歌舞為娛,遊集諸倡家。與陳元康、穆子容、任胄、元士亮等為聲色之遊。諸人嘗就珽宿,出山東大文綾並連珠孔雀羅等百餘匹,令諸嫗擲樗蒲賭之,以為戲樂。——《北齊書·祖珽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