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這才反應過來,笑著為他擦去了淚,“哎呀,忘卻了,忘卻了,祖珽方才坐著,你卻是四處跳動,豈能一般的賞賜?你再賞五十段!”
和士開這才笑了起來,看向高湛的眼神滿是溫柔,緩緩拉住他的手,撓了幾下。
祖珽聳了聳肩,吃了一口悶酒,這方麵確實沒辦法競爭。
就在高湛哄著自家親信的時候,忽有甲士衝進了屋內,看到有甲士衝進來,眾人都停止了吃酒,音樂聲跟美人的嬌喘忽然停下。
甲士行了禮,“大王!平秦王領著人來到了鄴城,正朝著此處前來。”
“平秦王??”
高湛猛地起身,一臉驚喜的看向了和士開,“莫不是陛下死了?”
和士開瞪圓了雙眼,“大王.您,我.”
高湛看向左右,大手一揮,“此處可有外人嗎?!”
聽到高湛的質問,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大王!!”
和士開咬著牙,很乾脆的回答道:“大概就是這樣!”
此刻,站在人群之中的鄭道謙都驚呆了,茫然的看著這一幕。
高湛令人取來水,讓自己清醒過來,這才開了大門,親自去迎接高歸彥。
高湛領著眾人守在自家府邸門前,等候了許久,終於看到高歸彥領著眾人縱馬狂奔而來,高歸彥跳下馬來,風塵仆仆,幾乎摔在了高湛的麵前,高湛急忙扶起他來,“叔父!!何以如此著急?”
高歸彥眼裡含著淚,“陛下駕崩了!”
“什麼?!”
高湛大驚失色,他瞪圓了雙眼,猛地一個踉蹌,若不是和士開扶著,幾乎就要摔在地上。
他不可置信的問道:“你,你說什麼?”
高歸彥哭著說道:“是真的,陛下駕崩了。”
高湛嚎啕大哭,“陛下!!”
下一刻,高歸彥與高湛相擁,一同痛哭,哭聲嘹亮且痛哭。
不知哭了多久,高歸彥趕忙說道:“大王,陛下有詔,要您繼承大統,請您速速前往鄴城,主持大事!”
“好!”
高歸彥回過頭來,看向了和士開,“你且留在這裡,負責打理府內事!”
說完,他就匆匆上了車,跟著高歸彥一同慌忙離開了鄴城。
此刻,他們是全速前進的,高湛也顧不得給鄴城的眾人告知這件事,甚至也來不及跟麾下商談詔令的事情,也不考慮真假,直接就上車出發。
當下的關鍵,是要先趕到晉陽去。
坐在車裡,高湛方才跟高歸彥談起了更加具體的情況。
得知了詔令的內容,又拿到了高演所寫給他的書信。
當著高歸彥的麵,高湛還是頗重情義,拿著書信,也不忘記擦幾次眼淚。
書信的內容很是簡單,就是告訴他該怎麼去做。
到了最後,高演留下了一句懇求。
“宜將吾妻子置一好處,勿學前人也。”
江山給你了,繞過我的老婆孩子,勿要學我。
高湛不動聲色的收起了書信,沒有理會,他看向了一旁的高歸彥,“叔父,當今晉陽是誰人駐守?”
“城外是並州刺史斛律光,城裡是大將軍段韶。”
高湛頓時鬆了一口氣,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意識到不妥,又趕忙收起來。
“我們先彆急著進城,請您派人讓斛律明月過來迎接我們,我有大事告知他。”
“好。”
天色剛剛亮。
鄴城內也漸漸活了過來,各處依稀升起了炊煙,喧嘩聲傳來。
皇宮內,婁太後正在跟幾個巫婆請教。
婁太後的臉色比之前好了許多,幾個巫婆跪坐在她的身邊,聽著她的疑問,給出答案。
就在她們聊天的時候,婁睿推開了甲士,快步闖進了殿內。
婁睿板著臉,嘴唇發白,看起來有些悚然,他快步走到了太後的麵前,一頭跪下。
“姑母。”
婁太後聽出了他那顫抖的聲音,頓時變得警覺。
“出了什麼事??”
婁睿閉上了雙眼,眼淚不由得流淌。
“陛下駕崩了。”
婁太後當即便愣住了,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又問道:“你說什麼?”
“陛下駕崩了。”
幾個巫婆嚇得當即癱坐在地上,開始抽泣了起來,婁太後呆滯的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
六個兒子,竟走了四個。
她並沒有哭號,也沒有暈厥,就這麼坐下來,靜靜的思考著,也不說話。
不知這寂靜持續了多久,連巫婆子都不敢再哭泣了,婁昭君這才嘶啞的問道:“誰來繼承?”
“長廣王。”
“他人呢?”
“已去了鄴城。”
婁太後再次沉默了下來。
婁睿忽說道:“姑母,有一件事,不知該如何說.”
“說吧。”
“當初為了陛下,我和劉桃子曾對長廣王無禮,如今.我倒是有姑母庇護,就怕那劉桃子會被問罪,他頗有功勞,若是因為這樣的事情而被問罪,實在太過可惜.”
“我知道了,準備馬車吧。”
“我不會讓長廣王對他下手的。”
婁昭君輕聲說道,婁睿這才趕忙外出準備,婁昭君卻還是坐在原位,許久都沒能起身。
晉陽宮,崇德殿。
高湛站在群臣之首,跪在天子靈位前,嚎啕大哭。
他身後的諸多大臣,卻並非是那些重臣,都是些老臣。
站在最前頭的,是一個老翁,住著拐杖,站都有些站不穩當了,眼神迷糊。
此人骨架很大,此刻彎著腰,都比其餘人要強壯,而他,正是斛律光和斛律羨的父親,大齊老臣斛律金。
斛律金已經無法再上陣作戰,平日裡也隻是躺在家裡,要外出都得坐車,沒有人扶著根本起不了身,可即便是這樣,高湛還是將他叫了過來,為大行皇帝送葬。
看著嚎啕大哭的高湛,斛律金被人扶持著,緩步走上前,“大王.國不可一日無君,請您按著陛下的詔令,繼承大統,登基為帝.”
高湛急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當今有太子,我豈能繼承大位呢?”
“太子賢明,我願意輔佐他來治理天下,請您勿要再說這樣的話。”
斛律金再次說道:“太子年幼,尚且無法治理天下,況且,陛下有詔令,要您來繼承大統,您豈能違抗陛下的詔令呢?”
“並非是我抗拒陛下的詔令,隻是因為我這個人沒有什麼才能,隻怕是會辜負陛下的厚望”
到這個時候,群臣趕忙上前,行禮大拜。
“大王!!請您為社稷所慮,奉詔登基!!”
看著紛紛跪拜的眾人,高湛這才看向了不遠處的婁昭君。
婁昭君也在這裡,隻是她站在遠處,看著兒子的靈位,不願意靠近了去看他,婁昭君沒有說話,婁睿卻手持詔令走上前來,開始宣讀。
這封詔令,乃是太後所下達的,同意長廣王繼承大統,登基為帝。
如此,有了各方麵的名義,高湛順利登基。
登基的當天,高湛大賞群臣。
以平秦王高歸彥為太傅,以趙郡王高睿為尚書令,以尉粲為太保,以段韶為大司馬,以婁睿為司空,以高淹為太宰,以高浟為太師錄尚書事,以博陵王高濟為太尉,以任城王高潛為尚書左仆射,以斛律光為右仆射,封太子高百年為樂陵郡王。
麵對高演的舊部,他也沒有絲毫的吝嗇,反而是加大了賞賜,表示自己的寬厚與仁德。
特許安西將軍劉桃子持使節,進恒州刺史,都督三州軍政事。
夜裡,彆殿裡燈火輝煌,在外頭的禁軍的戒備之下,高湛大口吃酒,整個人通體舒暢,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擔憂的事情了。
他開心的吃著酒,忽拉住身邊的祖珽,指著遠處空蕩蕩的一大片,問道:
“那個從天空走下來的女人是誰?”
“幫朕抓住她!”
p:武成(高湛)酒色過度,恍惚不恒,曾病發,自雲初見空中有五色物,稍近,變成一美婦人,去地數丈,亭亭而立,食頃,變為觀世音。之才雲:此**多,大虛所致。即處湯方,服一劑,便覺稍遠,又服,還變成五色物,數劑湯,疾竟愈。帝每發動,蹔遣騎追之.——《北齊書·徐之才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