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幾個人一路衝到牧馬坡的時候,這裡的馬場已經變成了一處校場。
內外都有騎士來回的巡視,幾個人拿著文書,快步走進了營內,在幾個甲士的帶領下,一路往裡走去。
營帳內極為的熱鬨,除卻那些甲士,還能看到許多的文士,此刻他們聚在一起,手持文書,不知在說些什麼。
當張寧走進一處主帳的時候,裡頭坐著一個魁梧的將軍。
將軍膚色黝黑,板著臉,頗為肅穆。
“張將軍!!”
張寧跟著其餘幾個人行禮拜見,方才將手裡的文書遞給了他,
“這是上水的情況,慕容家的護衛數量,具體位置,諸多情況我都已經寫好了。”
“嗯。”
張黑足點點頭,“先去休息吧,明日早些起來,要出發了。”
“唯!!”
次日,恒州。
平城。
城外頗為熱鬨。
有奴仆正在清掃著道路,有散吏們四處跑動,搬運著東西。
城外聚集了許多官員,這些人都是各地的州中官員,以及各地太守,郡丞,縣令,縣丞之類。
官員們的臉色多有些擔憂,此刻聚集在一處,都在商談著應對之法。
除卻這些官員,還有些本地有名望的人,也出現在了城門口。
“要我說,不必那麼慌張。”
“安西將軍在邊塞能做的,在此處卻未必行得通。”
“恒州不是什麼小破落地方,恒州乃是前朝都城所在,魏以恒為基業,從而得天下,便說這平城,除鄴城,晉陽,洛陽之外,哪座城池還能比得上?”
“那北朔北恒,還有那些邊鎮,全部加起來也不如一個恒州!”
不少人都頗為自信。
而他們的自信也並非是盲目的,恒州著實跟劉桃子麾下那些湊出來的破爛地方不同,作為拓跋家的龍興之地,這裡聚集了大量的貴族,很多能臣大將的宗族都在此處,能前來此處擔任官員的,也基本都是清一色的勳貴,漢人在這裡很難做穩當,暴顯作為一個大有來曆的漢將,擔任刺史後,在這裡都過得不太如意。
諸多勢力相互交織,彼此扶持,盤錯交結,外來者很難能與他們對抗。
太守奚鬥盧眺望著遠處,擦了擦汗水,看向了身邊幾位大員。
“諸位.當下,正是需要我們齊心協力的時候啊。”
“劉將軍忽然前來,倘若問起均田令的事情,吾等要統一說辭,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否則,以將軍的為人,隻怕是要出大事。”
聽到奚鬥盧的話,另一位太守俟力伐有些不服氣,他說道:“廟堂的政令,我們都是按著相應的製度來完成的,沒有什麼過錯,他雖是持使節,可也不能.不能不講道理啊!”
“隻要我們彼此護著,就不會有什麼大事,諸位可都勿要退縮啊!”
“若要責罰其中一人,就由其餘眾人求情皆不可退縮,否則,就要被分而擊之.”
眾人低聲議論著,看起來一個比一個自信,可實際上,大家都頗為懼怕,奚鬥盧更是一直都在擦汗,就沒有停下來過。
“持天子使節啊,那是可以代替天子在治下發令的,他要殺我們,根本就不用過問廟堂,要表人為官,也可以先用再稟告.諸位可勿要當著他的麵無禮啊!!”
若劉桃子隻是領大軍前來,眾人雖然會害怕,但是不至於嚇成這般模樣,主要還是持節太有殺傷力。
按理來說,大家同朝為官,哪怕你級彆高,也不能殺官,能殺官的就隻有皇帝。
哪怕你是宰相,也不能直接下令殺官,哪怕是一個縣令,都不能,得走合法程序。
隻有皇帝可以不走程序,直接殺人。
而有了持使節的加成,那情況就有些不同了,持天子節,就是代替天子巡視四方,見節如見天子,那就有殺官和任免的權力了。
就在眾人急躁的商談的時候,遠處塵土滾滾,地麵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
眾人抬頭看向了遠處。
就看到一支大軍朝著城池的方向緩緩行駛而來,騎士們打出了旗幟,旌旗陣陣,官員們不敢開口了,哆嗦著開始列好陣型,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準備好迎接將軍。
大軍緩緩靠近。
騎士們最先前來,他們巡視控製了周圍,有騎士接管了城門口。
片刻之後,一匹戰馬馱載著主人,出現在了眾人的麵前。
奚鬥盧急忙走上前,“奚鬥盧恢拜見安西將軍!”
“我不是安西將軍。”
那人開了口,奚鬥盧趕忙抬起頭來,卻看到了一位相貌漆黑的魁梧將軍,那將軍平靜的看向了眾人,“我是安西將軍麾下蕩邊將軍張黑足,奉安西將軍之令,前來恒州。”
正在跪拜的官員們紛紛起身,場麵頓時變得喧雜了起來。
眾人多有些不悅,不是說將軍親臨嗎?
怎麼派了個雜將過來??
奚鬥盧不敢輕視麵前的張黑足,他笑著再次行禮,“原來是張將軍,久仰大名!”
“不知安西將軍有何命令?”
張黑足眉頭緊鎖,他冷漠的看著麵前的眾人,“我家將軍抓獲了楊忠麾下的斥候,根據斥候交代,恒州有官員大族私下聯絡楊忠,出賣軍情,又製作黑衣,吟唱‘亡高者黑衣’,著實大逆不道,特意派我前來徹查!!”
奚鬥盧大驚,他正要開口,張黑足當即下令,“抓起來!!”
騎士們頓時出動,奚鬥盧這才注意到這些騎士們沒有披甲,穿著和武器都跟邊兵不太一樣,要瘦弱許多,可他們下手卻一點都不輕,他們當即撲了上來,將這些官員們打倒在地,進行捆綁,眾人都驚呆了,紛紛叫嚷,有的想要反抗,“噗嗤!”,騎士一刀將他砍殺,官員們當即就不敢反抗了。
奚鬥盧也被騎士捆綁起來,他滿臉的不可置信,“安西將軍這是要做什麼?!要將整個恒州的官員全部殺死嗎?!”
“吾等冤枉啊!!”
張黑足大手一揮,“徹查期間,你們就暫時待在我身邊,勿要外出。”
張黑足令人將他們帶進城內看守,隨後迅速開始分配工作。
騎士們四處出動,有人撲向了城內,有人撲向了外頭,這萬餘人的軍隊,在片刻之間就散開了,以各自的任務,狂奔而去。
張黑足則是領著親信們進了城,他也有自己的任務。
騎士們飛奔在城內,引得百姓們無比的懼怕,躲在家裡,鎖緊了門。
騎士們卻不是胡亂走動,在為首者的帶領下,他們幾個改變方向,終於在一處府邸前停下來。
“殺!!!”
騎士們縱馬衝進了府內,一矛刺中迎麵跑來的護衛。
城內各處都響起了喊殺聲,忽又看到有熊熊火焰升起。
官署內,諸吏們無助的被驅趕到前院,瑟瑟發抖。
有文士在武士的簇擁下站在他們麵前,“我們這幾個人,今日起擔任分彆擔任遊徼,治事史,治吏史,爾等都要記住我們!往後就聽從我們的命令!!”
“現在開始,清查官署人數,隨後開始徹查全城!!”
鄉野之中,有幾個騎士肆意的砍殺攔路的護衛們,戰馬上掛滿了頭顱。
有吏騎著馬,跟在騎士的身後,對著遠處高呼:“諸位勿要懼怕!!吾等乃是劉將軍所派的鄉吏!!往後此處就歸將軍管轄!!等我們誅了此地惡賊,便開始授田發冬糧!!”
上水村裡,慕容跪在地上,四處火焰熊熊,騎士的怒吼聲跟護衛的慘嚎聲交織。
他跪在地上,老淚縱橫,不斷的叩頭哀求。
“求你了,放我們走吧,看在我每年都救濟鄉人的份上”
張寧穿著吏服,手持利刃,一劍刺穿了他的胸口,隨後拔出,慕容當即倒地。
“若非你這畜生,此處良田好水,豈需年年救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