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
“在邊塞逞凶的小蒼頭。”
高阿那肱臉色大變,猛地轉過身來。
遠處的甲士卻緩緩擋在了門口,手裡拿起了弓弩。
高阿那肱的嘴角跳了跳,急忙擠出了些笑容來,他撫摸著胡須,“原來是劉將軍啊。”
“我正準備去找劉將軍,不曾想到,將軍卻先過來與我相見了。”
“我與將軍的阿爺,那是有交情的,過去曾救過他好幾次,我這次出發的時候,他還交代我,讓我好好教導劉將軍,任由我打罵。”
高阿那肱擺出了一副老長輩的模樣來,說是跟隨高王作戰,實際上,高阿那肱的年紀並不大,隻比婁睿大了幾歲而已,還不到四十歲,壓根就不算什麼老臣。
遠處那些官員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劉桃子,都低頭不敢說話。
劉桃子板著臉,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話,隻是盯著他,這讓高阿那肱更加的不安。
一直都待在官員們之中的田子禮忍不住了,他幾步走上前來,冷笑著罵道:“老匹夫.說大話也不怕掉了舌頭?”
“先前這般言語的人,舌頭已經被我兄長割來下酒了.”
高阿那肱是又驚又怒又懼。
他瞪了眼田子禮,隨即看向了劉桃子,“賢侄,你可勿要亂來。”
“我是奉陛下之令前來此處的,也確實與你阿爺相識。”
“你身為恒州刺史,按理來說是不能出州的,你這沒有奏告就跑到了朔州來,這是要掉腦袋的大罪!!”
“我且看在你阿爺的麵上,饒恕了你這一次,你快些離開吧!!”
高阿那肱大手一揮,十分大度。
可劉桃子還是沒有說話,他就坐在上位,盯著高阿那肱猛看。
高阿那肱是愈發的不安,手足無措,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什麼猛獸盯上了一般,渾身都不在在,說不出的惶恐。
“賢侄.你到底想做什麼?”
高阿那肱再次問道。
他的聲音已經開始顫抖了。
劉桃子忽然出現在了朔州,還是這極為靠近顯肆的地區,甚至控製了城池,官員,想起自己這次前來朔州的目的,高阿那肱忍不住的去想,劉桃子是不是已經造反了??
想到這個可能,高阿那肱似是站都有些站不穩當,他趕忙說道:“賢侄,我與你家向來親近,你若是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助,你開口就是啊,何必這般嚇唬人呢?”
“老夫可經不起啊.”
官員們漸漸看明白了。
高阿那肱剛來的時候,那番豪言壯語,他們還真的以為來了個能壓製劉桃子的人,可對方這幾次的情緒變幻,他們也是看在眼裡。
什麼他媽的猛將。
分明就是個慫包,虛有其表!
廟堂就派了這麼一個東西來接替斛律羨??
讓他來壓製劉桃子??
官員們的臉色猶如死灰,對這位刺史是再也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劉桃子卻看向了他們,“坐下來吧。”
官員們開始紛紛入座,高阿那肱看了看周圍,坐著也不是,不坐也不是,乾脆一咬牙,就坐在了官員們之中,靠前的位置上。
劉桃子這才看向了高阿那肱,“高刺史,發給我的冬衣,冬糧,柴炭等物,在哪裡?”
“啊?”
“將軍,我剛到朔州,對這裡的事情還不太清楚,這些東西還沒有給您送去嗎?”
“送來了。”
劉桃子忽看向了麵前的眾人,“卻被朔州的官員大族給劫走了。”
“啊??”
高阿那肱大怒,他猛地站起身來,“豈有此理!!”
“這些狗賊,連廟堂分發給邊塞的物資都敢搶,當真是沒有天理,將軍,我這就去將他們全部收拾掉他們搶了多少,我便收走多少!”
劉桃子平靜的說道:“不必勞煩。”
“我麾下將領寇流前來朔州取糧,卻被朔州官員襲擊,搶走了他的物資。”
“他們所搶走的東西,我已經派兵收回。”
“這些人劫掠軍需,罪大惡極。”
高阿那肱抿了抿嘴,還是利索的點頭,“是啊!膽大包天!罪大惡極!”
他忽又看向了劉桃子,“將軍,您既然收回了被搶的東西,那又為什麼沒有回去,反而是待在了這裡呢?”
“哦,州內有人造反,又無刺史坐鎮,特意前來幫著刺史盯著他們,就等著刺史到來。”
高阿那肱一臉的感動,“多謝將軍!若不是將軍,隻怕朔州有失,連我都要被問罪,不過,我還是想要問問,是誰謀反?”
“州長史郭元貞。”
“他派人搶劫糧食,還妄圖謀反,私通偽周,被我識破。”
高阿那肱吸了一口氣,牙齒有些痛。
在出發之前,還記得和士開曾拉著自己的手,告訴自己,到了那邊,可以多跟長史郭元貞親近,還說這個人是絕對可以信任的自家人雲雲。
結果這個自家人還沒等到自己前來,就被人砍了腦袋。
高阿那肱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言語。
劉桃子卻開口說道:“將軍,朔州的情況複雜,局勢凶險,你初來乍到,隻怕是不方便做事。”
“不如,讓我來幫一幫你。”
“將軍,讓外頭那些騎士們且先去諸戍鎮協助防守,我們再商談其餘的事情,如何?”
高阿那肱沉默了下來。
他隱約察覺到了些不妥。
劉桃子如果是為了物資而來的,那他搶完了離開就是,何必留在這裡專門堵住自己呢?
他甚至還進行了偽裝,派遣了當地的官員去迎接自己,就是為了將自己騙進來。
此刻又要將鄴城兵調走。
他是想挾持自己?
高阿那肱是個沒什麼才能的人,不懂得經學,作戰水平也一般,就是身材高大,能縱馬射箭,硬要說資曆,並沒有實打實的戰績或者人頭來證明自己,可他也不算蠢笨,他懂得分析局勢,也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有利。
他乾脆也不再隱瞞,選擇直接攤牌。
“將軍是想要挾持我來實領朔州嗎?”
官員們紛紛低頭,隻當作什麼都沒聽到。
“話豈能這麼說呢?”
劉桃子開口說道:“你還是朔州刺史,你能待在官署裡,吃你的,喝你的,玩你的,我不過是派些人來幫著你做事,幫著你治理好朔州,安撫好百姓,況且,這楊忠蠢蠢欲動,今年是必有一戰,我還能幫著你抵抗楊忠啊。”
“我並沒有彆的什麼想法.我如今所做,都是為了社稷。”
“你不必害怕會承擔什麼罪行,我隻要打退了楊忠,安撫好了邊塞各地就好。”
高阿那肱問道:“那廟堂那邊呢?”
“廟堂距離我們很遠,其實也沒必要事事稟告啊況且,這州內外的事情,怎麼稟告,不都是你這個刺史說了算嗎?”
“還有諸位。”
劉桃子看向了其餘眾人,“我留下你們,是因為沒找到你們的什麼罪證,你們與其他人不同,算是有些良心,做過實事的,我不會挾持你們去做什麼事,我會提拔你們來擔任朔州各地的要員,我所要的,就隻是治理好朔州,今年的冬季,朔州死人最多.明明最是富裕,卻是這般下場,我以為不妥。”
“高公,你意下如何啊?”
高阿那肱不假思索的說道:“治理好朔州,那也是我前來的目的,況且,你說的也對,楊忠在一旁虎視眈眈,我豈能不管不顧呢?”
“賢侄既然要幫著我禦敵治民,我豈有不從之理?!”
“就按將軍所說的來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