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歸彥的事情,其實算不得太危急。
大齊當今雖有重病,可不是要病死了,至少在武德方麵,那還是很強壯的,朝中能打的將軍還有很多,精銳也不少,區區高歸彥,以冀州地方軍來反叛,那簡直是找死。
以廟堂的軍隊,就是劉桃子,也算不上什麼心腹大患,雙方在軍事力量上根本就不是對等的水平。
高湛隻是擔心他投敵,才不敢輕易下手。
而高歸彥呢,他在腹部,又能往哪裡投敵呢?
可高湛忽開口說起什麼勾結他人,顯然這是要準備以高歸彥的事情為由頭,對其他人下手了。
高湛打量著周圍眾人,臉上緩緩出現了笑容。
可以慢慢的清掃朝中的高演舊部了。
他開口說道:“先帝之時,地方多亂政,高歸彥與他們往來頻繁,多有恩澤,朕擔心他會教唆其餘眾人一同謀反,朕準備挑選賢才,前往各地,出任要職,安撫地方,杜絕叛亂,諸卿意下如何?”
“唯。”
眾人再次低頭。
高湛隨後就讓群臣來商議外放的群臣名單。
他的親信們也給出了很多不錯的人選。
例如陸杳,陸杳這個人向來寬厚,可以到偏遠的地方當刺史,當然,去北邊就不合適了,讓他去南邊,靠近偽陳的地方去當個刺史。
嗯,還有崔季舒,這個人先前建設宮殿時偷工減料,犯下了大錯,就不能留在中樞了,讓他也去外地當刺史,也去南邊。
另外還有賢才王晞,嗯,讓他去東徐州當個刺史。
厙狄顯安,去東燕當個刺史。
大家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的,片刻之後,需要前往各地的人員名單便已經出來了。
高浟皺起了眉頭,臉色不是很好看。
就在大家歡聲笑語,覺得天下大治的時候,高浟開口說道:“陛下,您如今非藩王,您是天子,是天下賢才之主,若是您不能將他們當作自己的臣子,他們又如何能將您當作自己的君王呢?就如安西將軍,他向來忠於廟堂,陛下若是能重視他,重用他,他就不會辜負陛下。”
“當下這些大臣也是同樣的道理,陸杳為人寬厚,為人剛正,做事果敢,有中樞之才乾,崔季舒雖有陋習,可他善策好謀,陛下將他留在身邊,可以時常問策,還有那顯安,他為人正直,敢上書勸諫.”
聽到高浟的話,方才還在慶祝的大臣們當即收了聲,便是高睿,也不敢多說了,隻是微微點頭。
“彭城王所言極是。”
高湛笑了起來,他趕忙拉住了高浟的手,“兄長所言極是啊,兄長訓斥的很對,我定當改正。”
高浟悚然,急忙起身,“陛下,豈敢以兄受之。”
高湛正要說話,高淹忽開口說道:“陛下向來厚愛宗室,你勿要懼怕,此處並無外人,這是親昵的舉動。”
他拉著高浟坐下來,又親切的看向了高湛。
“陛下,浟這個人,向來如此,直言直語,他人不知,陛下又怎麼會不記得呢?”
高湛大笑,“說的對啊。”
彭城王隨後再次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將原先要派往各地的官員名單縮了縮,留下了許多人,又訓斥了一些仗著高湛的名義胡亂做事的小人。
當然,其中就包括了和士開。
高浟指著和士開,訓斥他縱容自己的親信們劫掠百姓。
和士開卻是不敢反駁,隻敢低頭受著。
這次的小會議,最後也隻是匆匆結束。
走出皇宮,高淹拉著弟弟強行上了車。
他瞪著高浟,不悅的問道:“何必為了這點小事公然的違抗陛下呢?”
“陛下剛剛登基,正是需要威望的時候,你私下裡勸諫就可以了,當著眾人的麵,駁斥皇帝,你是準備要當權臣嗎?”
聽到質問,高浟卻板著臉,肅穆的說道:“我並無私心。”
“朝中群臣,舉薦地方官員,不看他們的品行,卻要行黨同伐異之事,何其荒謬?!”
“這一次便要趕走朝中近一半的大臣,我此刻不開口,隻怕以後朝中都是和士開那樣的小人啊。”
高淹搖著頭,再次說道:“無論你是怎麼想的,都勿要這般直接。”
“劉桃子那邊的事情,你也不要再插手了。”
“你每次提起這件事,陛下都非常的生氣。”
“我來想辦法吧。”
“好。”
高浟點點頭,忽又仰頭感慨,“隻是可惜了冀州啊,如此大戰,不知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有多少將士無辜身亡天下百姓何其苦也。”
“朕何其苦也?!”
“就連幾個官員的去留,尚且不能獨斷?!還口口聲聲的天下之主?他高浟拿我是主嗎?!”
高湛嘶吼著,自從商議完畢之後,他的情緒就變得很不穩定。
整個人都在暴發的邊緣,和士開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朝中許多人,敢冒犯他的,他都敢去詆毀,唯獨麵對彭城王,他著實不敢說太多,陛下喜怒無常,性格多變,同樣的場景,和士開已經見過了很多次。
每次彭城王前來頂撞,皇帝都很憤怒,各種謾罵,可最後,卻還是會寬恕他,繼續用他。
彭城王跟平秦王還不一樣,高歸彥的酒肉朋友很多,本身官職高,卻不怎麼行使自己的權力,時間都用來吃酒炫耀了。
可彭城王卻主導著廟堂幾個關鍵的政策,乾著最忙最累的差事。
果然,高湛在宣泄了許久後,又冷靜了下來,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搖著頭說道:“不過,他也確實沒有私心,他不偏袒哪一方,對誰都不客氣,罷了,罷了。”
他再次看向了和士開,“處置好高歸彥,再處置廟堂裡的這些人,接下來就是劉桃子了。”
“趁著劉桃子跟楊忠交戰的時候,將那些與他親近的人收拾掉。”
“朔州需要一個強力的刺史,威望要高,不能被劉桃子所挾持的那種,你有什麼人選嗎?”
和士開眯起了雙眼,忽然,他靈光一閃,說道:“陛下,尚書令高睿可以。”
“不成,他威望是很高,但是尚書台的諸事,不能離了他。”
和士開有些為難,他搓著手,“我倒是還有個人選.隻是”
“你說。”
“平陽王高淹暫領朔州刺史,陛下以為如何?”
高湛一愣,“他??他可是太傅啊!”
“高歸彥能以太宰領冀州刺史,他為什麼不能以太傅領朔州刺史呢?”
高湛撫摸著胡須,沉思了許久,“以威望來說,他的資曆是足夠的,他若去了朔州,劉桃子絕不敢挾持,要是劉桃子繼續挾持他,那高浟都會上書要討伐劉桃子,群臣也都能看清楚他的真麵目,不會總是來阻礙我的大事!”
和士開點著頭,“正是如此。”
“隻是,朝中大事,還需要他出麵,他若離開,朝政要怎麼辦呢?”
“陛下,朝政大事,多是彭城王定奪,平陽王即便不在,臣以為也不會出什麼問題。”
“好。”
“不過,現在還不能著急,且等處置了高歸彥”
高湛大手一揮,“不說了,朕回寢宮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和士開急忙擋在高湛麵前,“陛下,皇後那裡,您可是已經有幾個月不曾前往了,她對您極為思念”
“思念什麼?讓她照顧好孩子,勿要思念!”
“你去安撫她幾句就是了!”
高湛滿臉的不悅,轉身就走,和士開隻能目送他離開,不敢言語。
高湛熟練的去找李祖娥,而和士開則是來到了胡皇後的住所。
胡皇後二十歲出頭,模樣端莊,長得美麗,隻是此刻,她的臉色極差,盯著麵前的和士開,幽幽的問道:“他還是不曾前來嗎?”
和士開無奈的坐在了她的身邊,將她摟進懷裡,安慰道:“皇後勿要傷心,陛下隻是圖個新鮮,很快就會回來的。”
胡皇後擦了擦眼淚,玉手在和士開身上上下摸索,“過去阿儼每次有疾,他都會跑過來,而這次,阿儼病了兩次,他都沒有前來.”
“陛下太忙了”
“我不管!你就告訴我,讓阿儼當太子的事情還能辦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