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的後軍停止了衝鋒,漸漸放慢了速度,楊忠在幾個騎士的簇擁下回到了後軍位置,主將大旗開始朝著後軍方向轉移,敵人的陣型漸漸分散,開始不斷的回防。
劉桃子所麵臨的壓力大減,他看向了左右,軍隊死傷慘重,僅剩的人馬還在不斷的廝殺。
他也打出了令旗,領著其餘騎士們衝向左翼方向。
騎士們似是找到了道路,紛紛跟隨劉桃子往左翼衝鋒而去,漸漸的,戰場平息了下來。
劉桃子領著存活的騎士們消失在了遠處。
地上留下了無數的屍體,戰馬嘶鳴,用頭顱摩擦著麵前的毫無生機的主人。
楊忠喘著氣,殘軍在他周圍列陣,他目送著對方離開。
他重創了劉桃子的騎兵,打殘了敵人的野戰精銳,似是他贏了。
可劉桃子又成功突圍,同樣也使楊忠騎兵傷亡巨大,甚至無力追擊,似是劉桃子贏了。
楊忠的手哆嗦著,整個手都麻木,失去了知覺,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拿住馬槊的,每一刻,手心都傳來強烈的刺痛感,這種刺痛感不隻是在雙手,還在他的手臂,他的腹部,他渾身都疼!
口中一股怪味,不知是咬破了舌頭還是如何,總之,嘴裡含著血水。
楊忠強忍著全身上下的痛苦,吃力的看向遠處。
若是再年輕個三十歲.
慕容延走上前,打量著麵前的將軍,他擦掉臉上的血痕,同樣看向了劉桃子遠去的方向,“將軍,為何不繼續打?”
“他們方才就要頂不住了,再衝鋒一次,就能全殲!”
“不成.再打下去,便是要同歸於儘。”
“讓各部抽調精銳,迅速送到我這裡.劉桃子這裡,我們過不去,不能再強攻了,徒勞無益。”
慕容延抿了抿嘴,“將軍,以一萬精銳,本來就難以擊破.”
慕容延此刻都不知該說些什麼,看著遍地的屍體,他當真是心疼的要命。
這些可都是精銳啊,死一個都要心疼很久。
先前說好隻是試探一下劉桃子,怎麼還上頭了呢?
楊忠低聲說道:“得繞開劉桃子.”
“我們不與劉桃子糾纏了,此人壯年有勇力,不好擊破,此番戰後,他也不敢冒然出去野戰,留下幾路軍隊繼續拉扯他,我們領著小部分的精銳,繞開他,直接襲擊晉陽。”
“啊??”
慕容延驚呆了,繞路襲擊晉陽??
這不是有去無回嗎??
“得渡河啊.”
楊忠眯起了雙眼,不知在想著什麼。
與此同時,劉桃子迅速回兵,一路上都沒有停留,到了懷朔附近,方才與吐奚越相遇。
吐奚越是滿臉的驚愕,拜見了劉桃子之後,整個人都因激動而哆嗦著。
“吾等都以為將軍被楊忠圍困了,正準備出兵救援,不曾想,將軍竟擊敗了楊忠!!”
吐奚越都不知該說什麼了,過去劉桃子雖然也打過很多仗,可畢竟對手都不太行,可這次,他麵對的可是楊忠啊,那可是實打實能跟斛律光,段韶,婁睿等人碰一碰的名將,就是偽周名將達奚武等人,麵對楊忠都覺得自愧不如,自家將軍竟能擊破他的軍隊,殺出來從今往後,要談論天下名將,將軍的名字定然是繞不開了。
可劉桃子對這件事卻不是很在意。
大軍進了懷朔,褚兼得趕忙前往救治傷員。
劉桃子則是與諸多將士們在官署內商談軍事。
“將軍,敵人最初是想要強攻,被我襲擊了一次,而後就不敢出來,一直都在用輕騎來騷擾周圍的村鎮,殺人放火.”
聽著吐奚越的稟告,劉桃子低頭看著麵前的輿圖。
敵人分散進攻,並沒有選擇逐一擊破,吐奚越皺起眉頭,說道:“楊忠這個人,著實令人看不懂,他的野戰軍隊更多,卻沒有選擇逐一攻破,反而是主動分散兵力,在各地嘗試進攻,也沒能拿下多少城池,將軍,他們不會是要讓突厥人主攻吧?”
“姚雄那邊的防線太長,防了一個多月,還是沒能防住,燕州那邊還是被打開了缺口,我們是不是也要得重心放在東邊?”
劉桃子盯著麵前的輿圖,沉默了許久。
“讓寇流返回武川。”
“將軍,可是那朔州的地方軍不歸寇流調度啊”
“無礙,先前高阿那肱前來的時候,帶來了一支鄴城兵。”
吐奚越想了下,點點頭,“好像是有這麼一件事,被分散在朔州各地了。”
“讓寇流將他們召集起來,迅速帶回武川。”
“我有重用。”
“唯!!”
劉桃子的視線從輿圖上緩緩劃過,從三戍,再到歸真,安寧,朔方,延州
“渡河。”
就在此刻,忽有甲士稟告,甲士帶來了一位來自朔州的斥候。
那斥候風塵仆仆,這些時日裡,為了找到劉桃子,他不知跑了多少路,遭遇了多少次的賊軍,他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的疲憊,看到劉桃子的時候,他開心的都幾乎要哭了出來。
他趕忙將那一大堆書信遞給了劉桃子。
劉桃子讓他先回去休息,又讓將領們去做好準備,自己則是一一翻看。
書信大多都是田子禮和祖珽所書寫的。
田子禮的書信裡說到高歸彥的謀反已經平定,朔州接收了大量的亡人,此刻正在安撫。
祖珽的書信更激情些,處處都不忘記說明自己的功勞,他說自己已經設法讓田子禮成為了朔州司馬,拉攏了諸多官員和底層吏,讓高淹無法真正執掌朔州。
寇流的書信,則是在抱怨祖珽,他指責祖珽在朔州販馬,收取賄賂等等。
可最令人警惕的,還是田子禮說起廟堂此番運輸糧食的情況,廟堂故意拖延,田子禮認為應當儘快派人從周圍州郡買糧囤積,以防廟堂斷絕他們的物資供應。
劉桃子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凝重。
楊忠在外,高湛在內。
雙重壓迫,裡外夾擊。
很快,騎士就從懷朔出發,朝著朔州防線狂奔而去。
朔州。
田府。
田子禮,祖珽,寇流三人坐在正屋內。
看著麵前那一封封密信,三人皆沒有說話。
田子禮呆愣在原地,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這從鄴城傳來的消息,實在是有點太嚇人了。
先是賀拔呈派人告知和士開要在肆州更換運糧車,而後是路去病派人說可能要與鄴城翻臉,隨後就接到來自鄭道謙的密信,說出偽周奸細跟和士開聯手,準備對親信劉桃子的眾人動手
一連串的消息打了田子禮一個措手不及。
這些時日裡,他一直都忙著安撫那些亡人,本身就忙的焦頭爛額,連睡覺的時間都要去湊,如今又出了這樣的大事。
“哈哈哈~~~”
“好啊!!”
“太好了!!”
“這是上天所賜予我們的機會啊!!”
祖珽忽大笑了起來。
田子禮和寇流看向他,眼裡皆有些驚詫,寇流更是忍不住質問道:“楊忠是天下人都知道的名將,他正在塞外與兄長交戰,而和士開又與敵人聯手,想要謀害兄長,內憂外患,這也算是好事嗎?!”
祖珽眯著雙眼,小手緩緩將一枚玉佩藏進衣袖,抬頭說道:“當初高湛登基的時候,廟堂上下都對他抱有極大的期待,宗室全力支持。”
“可他給了這些支持者什麼呢?首功之臣被他逼反,即將被殺,勳貴沒得到好處,大族沒得到好處,宗室沒得到好處,唯一得到好處的就是和士開這些人了!”
“除卻和士開,還有誰會繼續支持他呢?”
“這次是我們奪廟堂大權的最好機會!”
“你們勿要擔心.子禮啊,這就不是你該去思考的事情,你就繼續去折騰你那些亡人。”
“這件事便讓我來解決吧。”
p:看了昨日的章評,真是抱歉啊昨天我苦思冥想了好久,重寫大綱,是想要寫出一個軍事上鬥楊忠,政務上鬥高湛,大家各自發揮才能,每個人都點到,而後在大強度的壓力下聚集起來大爆發的內容,可能是我沒寫好,還是多謝大家的批評和建議,有了你們的批評和建議,才能寫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