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對方是奉高浟的命令前來試探或者來勸降,高元海是不會遲疑的。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城池再他媽的堅固也沒用。
城內空蕩蕩的,軍隊都差不多散出去了,根本就扛不住。
反正自己有錢,就是白身了也不要緊。
雙方在城外正式相見。
華山王高凝,作為高浟的親弟弟,他的相貌跟高浟是真的酷似,相似程度幾乎都達到了可以充當替身的地步。
一模一樣的臉,一模一樣的眼睛。
可高元海一眼就能看出他們兩人的區彆,高浟的眼裡總帶著些冷漠,讓人不敢輕易對他無禮,而高凝的眼裡,卻帶著些惶恐,眼珠子不斷的轉悠,看起來就不是很靠譜的人。
高元海笑著下了車,走到了他的麵前,正要行禮高凝卻急忙走下車,避開了他的禮。
“華山王!”
“是高,高侍中”
“我我”
高凝哆哆嗦嗦的,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高元海有些愕然,他跟這位高凝有許多年不曾相見,記得過去他雖軟弱,但不至於達到這種程度啊?
高元海也不催促,隻是等著他說完,高凝斷斷續續的說道:“我丟了冀州,罪大惡極,願意接受責罰”
“這是什麼話,華山王乃是來鄴城拜見陛下的,哪裡有什麼丟城的事情?”
“且跟我來吧。”
高元海笑嗬嗬的帶著對方往城內走,高凝的臉色終於好了許多,他無奈的解釋道:“大將軍的兵力強悍,連著攻破幾州,官員們沒有幸免的,他們說大將軍屠城殺人,雞犬不留,還以人肉來充當軍糧”
高元海打量著他的臉色,遲疑的反問道:“或許都是謠言?”
“大將軍仁慈?”
高凝搖著頭,“我不知道,但是他們都是這麼說的。”
“人言不可輕信啊。”
“彭城王也在大將軍的身邊,豈能允許大將軍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啊?我兄長在大將軍身邊嗎?”
“啊??”
高元海上下審視了這廝,確定這廝不是在戲耍自己,而後緩緩問道:“彭城王在北道行台,已經很長時日了吧??”
高凝一頭霧水,“什麼北道行台?”
“你大王。”
高元海無言以對,他體驗了一把大和尚們的滋味,沉默了許久,而後問道:“華山王當真不知道嗎?”
“我不太清楚外頭的事情,平日裡都是待在屋內。”
看著低聲喃喃的高凝,高元海心裡更加複雜,這真的是我們家的宗室嗎??
神武帝的兒子??
高元海將高凝安置在城內,讓他休息,隨即去盤問跟他一同前來的官員。
他這才確定高凝並非是高浟派來探查消息的,他就是這麼一個性格,根據一位官員的說法,這位的妻子跟一位蒼頭通奸很多年,而他竟不能製止
高元海不願意再理會這破爛事,轉身就回到了‘自家’的府邸。
天色漸漸泛黑。
高元海坐在書房內,正在整理許多文書,這些文書都是關於胡長仁留下的一些東西,高凝已經來了,那距離寇流等人的到來也就不遠了,這些東西得儘快銷毀,還得親自銷毀。
高元海令人拿來火盆,一一銷毀。
看著文書在火盆之中扭曲,變成一團漆黑,他如釋重負。
就在他準備伸手再去拿文書的時候,卻看到黑影之中有什麼正在蠕動。
高元海被嚇了一跳,趕忙後退,再次一看,那東西從黑影之中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人。
帶著可怕的麵具,身材魁梧,雙手極長。
高元海一眼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他趕忙後退了幾步,臉上露出真誠的笑容,“是劉公啊!”
劉桃枝愣了下,他很討厭這個稱呼。
“不知劉公深夜造訪,是有什麼事呢?”
高元海再次拉開距離,認真的說道:“若是為了大將軍的事情而來,劉公完全不必擔心我是識大體的。”
劉桃枝冷冷的看著他,沉默了許久,“若是你想守城,我可以幫你。”
“我受神武皇帝大恩,絕不會做叛逆之事。”
高元海點著頭,滿臉堆笑,“自然,那是自然,天下人皆知劉公乃是忠臣,劉公上下皆是忠烈,尤其大將軍”
劉桃枝已經開始喘大氣了,幾步上前,那雙手差點就要掐高元海的脖頸。
“我不曾戲言!”
高元海更加害怕了,我都表明態度了,你怎麼還咄咄逼人呢?
他趕忙低著頭,“劉公啊,當初胡長仁府上,我說的那些話,隻是為了逼迫胡長仁,絕對沒有要對您無禮的意思啊,我是知道是非的,請劉公寬恕!!”
“我不是為了此事而來!”
“陛下懷疑我不忠,將我留在了鄴城。”
高元海急忙罵道:“都是因為那些小人!天下還能有比劉公更加忠誠的人嗎?彆的不說,就說大將軍”
“勿要提那豎子!”
“唯!”
高元海急忙指著案,說道:“老太公,我是真心要投奔大將軍的,各地官署的文書我都沒有動,方才燒毀的也隻是胡長仁與我的一些書信而已,您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我是不敢與大將軍對抗的,隻希望能跟隨大將軍,振興社稷”
還沒等高元海說完,劉桃枝猛地轉身,走進了陰影之中。
高元海都不敢往那邊看,一路退到了門口。
“老太公?”
他輕輕呼喚了幾句,確定對方已經離開,這才鬆了一口氣。
隨即他又有些生氣。
這家人當真是欺人太甚啊。
自己都表明了要投降,還這麼欺負人!
可當下的情況,又能怎麼辦呢?
他也不敢再待在這個屋子內辦公,當即就換了屋,將東西轉移進來,而後繼續進行燒毀。
做好了這些,高元海就不管彆的了,開始安心推崇他那一套佛法,等待著大將軍的軍隊到達鄴城。
與此同時,高勱領兵率先一步到達了清都。
高勱這邊,士卒不過三千餘人,但是用以對付郡縣士卒,那還是綽綽有餘的,在寇流去攻占定州的時候,他先一步走進了清都尹,隻用了三天的時日,就來到了鄴城之外。
高勱站在遠處,眺望著遠處的鄴城。
作為大齊宗室,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的行為是謀反。
若是說大將軍過去的行為都能用其他說法來解釋,那這一次是真的沒辦法解釋了,他的軍隊攻城略地,委派自己人來擔任官職,這怎麼說都是純粹的造反,就是沒有舉起大旗而已。
而遠處的那座城池,也在計劃之中。
可高勱心裡卻沒有半點的遲疑或者悲傷。
很久之前,他就已經想到了會有這麼一天。
與其等著那些西邊的賊人衝進鄴城,將高家上下屠殺殆儘,倒不如讓自己先來,清理門戶,將宗族裡那些不配當人的,通通殺掉。
高勱深吸了一口氣,舉起了手裡將軍賜予的高王劍。
“全軍聽令!!”
“奪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