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不該為了這些事而煩心。”
劉桃子盯著祖珽看了片刻,方才提醒道:“若是你要做什麼,事先告知我。”
“唯。”
祖珽答應下來,隨後他才將衣袖裡的幾封文書拿了出來,放在了劉桃子的麵前。
“主公,我們的初步戰略已經達成,我認為,接下來可以進行第二步了。”
“當下我們已經占據了河北之地,主公麾下十刺史,這十個人的治政行事各不相同,卻都算是當世少有的賢臣,治理一州,綽綽有餘,地方上的政務,完全可以先交給他們來操辦。”
“北方十州情況都不是很好,民生疲敝,吏治混亂,想要在十州推行更多的政策,隻怕適得其反,倒不如先讓這十位刺史自己來做,我相信不出三年,這十州定然會有極大的改變。”
“而朝堂之事,高浟認為還要繼續專心農桑,我跟他爭論了幾次,他的態度非常堅決。”
“不過,糧食也確實重要,近期內,廟堂一直都在反複的擬定新的農桑政令,各部也幾乎都在忙這件事。”
“那我們暫時就不要更易,讓高浟繼續去做。”
“最重要的有兩件事。”
“第一件是關於官員考核,我認為可以效仿南國,設立標準的考核,提拔官員。”
“第二件事就是軍府,十州,十將軍,十個府兵。”
“若是能在三年之內練出這十州府兵,那我們將擁兵十餘萬,糧草完全自給自足。”
祖珽再次為劉桃子製定了一個短期的目標。
自從當初三次拜見劉桃子之後,祖珽便知道了該怎麼才能得到劉桃子的認可,大一統的長期目標之下,祖珽有著不曾層次的小目標。
可祖珽如今所麵臨的問題跟當初又不同了。
當初他隻想著如何讓劉桃子聽自己的,而現在他還要去考慮如何讓劉桃子不聽彆人的。
隨著劉桃子麾下的人越來越多,祖庭也逐漸喪失了過去的壟斷力。
麵對田子禮,崔剛這樣的毛頭小子,祖珽能靠著閱曆資曆經驗來進行碾壓。
但是現在劉桃子麾下不隻是這些年輕人了,鄴城來的那幫老頭,才能並不弱於祖珽多少,說起來,這些開國的一代功臣們,很難比較出個高低來,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活到了今天,就沒有一個弱的。
尤其是最近又來了一個老頭。
這老頭還不曾跟劉桃子見麵,但是他祖珽聊過了,並且,雙方的觀點還不太一致。
祖珽很擔心劉桃子會聽了這老頭的讒言。
看著在自己麵前格外亢奮,手舞足蹈,比平常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激動的祖珽,劉桃子輕聲問道:“祖公已經與崔公見過了?”
祖珽臉色一凝,緩緩說道:“見過了。”
“主公莫非見過他了?”
“還不曾見過。”
祖珽剛鬆了一口氣,劉桃子就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封文書來。
“不過,已經看過他的想法了。”
看著劉桃子手裡的文書,祖珽忽笑了起來,“這老匹夫,下手還真是快啊。”
祖珽所忌憚的這位新老頭,正是崔剛的父親崔季舒。
崔季舒原先在南邊擔任刺史,直到劉桃子開始正式對周圍下手,這老頭方才丟下了官職前來投奔。
他似乎是盯上了如今祖珽的位置,想要成為大將軍身邊的“侍中”,參與決策。
而從資曆或者其他方麵來說,祖珽似乎都不是他的對手。
劉桃子將那文書放在了祖珽的文書的一旁。
“崔季舒的想法跟你大有不同。”
“他認為應當趁著周人無力北上的時候,將精力放在靈州,在那邊多修建堡壘,屯田安民,操練新軍,接納亡人,襲擊涼甘等地,讓周人一直都疲於北線,無法自拔,無法休整,直到被蠶食殆儘。”
劉桃子緩緩說起了崔季舒的想法。
朝中有許多大臣都給劉桃子上過書,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和計劃。
而其中最為成熟的計劃,來自祖珽與崔季舒。
兩人的想法幾乎相反,祖珽將心思放在了本土,而崔季舒將心思放在了周地。
劉桃子看著麵前的這兩份文書。
將地方政務交給十刺史之類的話,兩人都提到了,主要的分歧就是在繼續經營本土力量還是擴大在靈州的投入之上。
祖珽撇了眼那文書,笑了起來。
“主公,崔季舒何以如此輕視您呢?”
“哦?”
祖珽略微仰起頭來,“或許他是太過懼怕周人了。”
“他的想法,我是能理解的,他想讓周人一直都忙著與我們過招,拖延他們恢複國力的時間,將他們推進泥潭之中,讓他們無法爬出來。”
祖珽頓了頓,而後說道:“但是,要擊敗對方,不是要削弱對方的實力,而是要提升自己的能力。”
“周人不容小覷,可主公又豈會如此懼怕?”
“古來成就大業者,定是先安根基,而後討伐敵人,崔季舒這是本末倒置,不足可取。”
“我想,主公定然是不會遲疑的。”
祖珽微笑著,看起來頗為自信。
劉桃子點點頭,“我自有考慮。”
祖珽並沒有要求劉桃子現在就拿出結論來,他雖然忌憚崔季舒,倒也不至於害怕他,何況,他覺得自己的戰略沒有問題,比起去拖延周人,還不如用更多的精力發展本身,主公定然是能看清這一點。
在祖珽離開之後,劉桃子又分彆接見了幾個不同的大臣。
崔季舒當然也在其中。
不過,他來的較晚,天黑時方才趕來。
崔季舒比起前幾年,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甚至慈祥了不少,在見到劉桃子之後,他也沒有表現出太過諂媚,還是有些克製的。
“當初我就知道大將軍能成就大事。”
“沒想到,這一天來的如此迅速。”
“不知大將軍可否看了我的上書?”
“我認為……”
劉桃子坐在上位,看著崔季舒侃侃而談,前來的大臣有許多許多,一個接著一個,每個人都在講述著自己的治政理念,每個人都有追求,天色已經很深了,有斥候帶來了劉張氏的話,讓劉桃子安心辦事,可以明日再一同吃飯。
劉桃子走出大堂的時候,星星掛滿了天空。
整個世界一片漆黑,卻又格外璀璨。
“忙完了?”
漆黑之中,忽有人問道。
劉桃子看向了那邊,路去病從黑夜之中緩緩走出來。
“去病。”
“怎麼站在這裡?”
“找你的人太多了,不敢打擾,就站在這裡等著你忙完。”
“你也有什麼上書?”
路去病搖了搖頭,舉起了手裡的袋,“我帶了些豆。”
“哦?”
“給青獅帶的,我聽說青獅受了傷?”
劉桃子看向他。
夜色之中,兩人站在馬廄前,劉桃子手裡捧著吃的,正在喂青獅,路去病則是坐在一旁,喋喋不休。
“我過去都不知道戰馬能吃的這麼好,甚至要吃雞子,我平時都不吃這麼多。”
“你平時也不扛著甲士上戰場。”
“哈哈哈,你說的也是,青獅還能上戰場嗎?”
“青獅也上了年紀,或許我該換匹戰馬了,讓它休息休息。”
“要不換匹白的,白的戰馬最好看了。”
明月當空,星辰閃爍。
夜色之下,兩個好朋友與一匹老馬與世無爭的聊著天。
ps:下午的時候手腕忽然開始劇痛,沒辦法上下活動,上了藥,上了繃帶,還是沒多大效果,忍著痛寫完了這一章,明天好點的話會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