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令萱看了下兒子,讓兒子帶著其餘眾人出了門。
她自己拉著皇帝,讓皇帝先坐了下來,認真的看著他,“陛下,當下國內悍將,就隻剩下段韶能與劉桃子交戰,劉桃子此番在南邊跟陳人交戰,回來之後,肯定就是要對晉陽下手,這個時候,若是殺掉了段韶那誰能為陛下阻擋劉桃子呢?”
“另外,當下的國內也著實有些混亂,陛下封賞了太多的官,同一個位置上就有很多人,不知誰該聽誰的,所有的事情都停滯了,沒有人再去做事,這是對劉桃子有利,而對我們不利啊。”
“陛下身邊有許多人,我都懷疑他們乃是劉桃子所派遣的,目的就是為了削弱我們的國力”
陸令萱用出了百試不厭的套路,劉桃子。
要說高緯如今最痛恨的人,那絕對是劉桃子莫屬。
隨著年齡的增長,高緯也漸漸能看得懂局勢了,他不會再傻乎乎的認為自己乃是執掌天下的實君,他發現了自己的處境,發現了國內的江山都落在了劉桃子的手裡。
果然,聽到劉桃子的名字,高緯當即變得更加亢奮,幾乎咬碎了牙。
“那以大姊看來,往後要怎麼辦呢?”
“我看啊,不如先聽從段韶的,我聽國內的將領們說,劉桃子麾下的賊將,很可能要侵犯晉陽,這個時候,實在不能輕易處死大將,先讓段韶為我們所用,代替陛下去擊退劉桃子,等到打敗了劉桃子,陛下再處置段韶,也不遲啊。”
高緯輕輕點著頭,“也對。”
“那朕豈不是玩不了啦?”
“不會的,陛下就暫時待在寢宮休息,休息上一段時日,等到國內的事情解決好了,陛下想怎麼玩就可以怎麼玩”
高緯長歎了一聲。
“好吧。”
“但是你要答應我,一旦擊退了劉桃子,我就要殺了段韶!”
陸令萱笑了起來,她點著頭,“好,好,我答應陛下,一旦擊退了劉桃子,就想辦法殺了段韶。”
“但是陛下也要答應我,這段時日裡勿要外出,專心學業,將國內的大事都交給大臣們來操辦。”
“好,我答應你。”
陸令萱終於是能放下心來,他吩咐兒子要看好皇帝,勿要讓他外出,而後就出來召集自己的麾下,一同商議大事。
段韶在第一時間找到了司徒趙彥深。
趙彥深還是如過去那般,藏在府中,什麼都不做,格外的低調,但是段韶來找他,他也藏不住了,段韶要他來幫助自己,消除當下的亂局。
這第一步,就是那些沒有意義的封賞。
儘管大家都不喜歡胡亂封賞,但是大家都不希望自己的胡亂封賞被罷免,他們希望能罷免彆人的留下自己的。
這是一個怪圈。
要求段韶整頓封賞的是他們,可希望段韶彆奪走自己封賞的也是他們。
段韶並沒有一刀切,他先是從朝政開始做起。
每個關鍵位置上,隻能保留一個人,其餘人則是看其身份。
若是什麼舞女,匠人,商賈之類的,那就統統罷免,收回過去對他們的封賞,而若是真正的官員出身,那就將他們變成主官的副手,隻是降了半級,一個地方隻有一個人說話算數。
趙彥深坐在屋內,麵對著麵前這龐大的官員名單,頭暈眼花。
這朝廷百官,硬生生的被高緯弄成了千官。
要讓這些人各歸其位,一點都不簡單。
趙彥深無奈的抬起頭來,看向了正前方,段韶閉著雙眼,就坐在他的麵前。
門外隱約能聽到甲士的腳步聲。
“大司馬,其餘的人”
“現在就辦。”
“我來陪你。”
段韶瞬間睜開了雙眼盯著麵前的趙彥深,“當初陛下冊封的時候,你作為廟堂首臣,卻不曾勸諫,如今也該由你來收拾亂局。”
趙彥深再次低下頭來,再次開始進行削減計劃。
段韶幾乎就是住在了趙彥深的府上,看著他一點點的修正。
如此過去了三四天,第一篇的修正方案已經出現了。
對當下混亂的廟堂進行了一個概括。
隻是,當段韶派人宣讀這封命令的時候,竟是遇到了極大的抵抗。
大多群臣都不願意接受。
有些人是通過變賣家產來當上的官,你一句話就要奪了實權?哪有這麼容易?
段韶直接調遣軍隊,進駐晉陽各地,到了這個地步,他也不再遲疑,有反對者即刻抓捕入獄。
靠著段韶的軍隊,命令終於是緩緩得以執行。
朝官還不是問題最大的地方,問題最大的地方是軍隊。
高緯的封賞向來是不看對象是誰的,可能一個普普通通的禁衛士卒,就成為了公爵,比他的長官爵位還高,幾個將軍同時被任命為同一個軍隊的長官,彼此都想要指揮權。
陸令萱那邊的情況似乎也是有所成效,皇帝終於不會再天天跑出來作亂了。
“大司馬,當下陛下用心學業,這幾天都很是認真,前幾天還寫了文賦”
陸令萱笑嗬嗬的領著段韶往寢宮方向走去。
段韶身後跟著兩個人,手裡捧著厚厚的文書。
段韶本來是要讓太後來通過這些文書,正式下達軍中的罷免令,但是問題是,陸令萱極力勸阻。
儘管她的說辭是皇帝所冊封的,讓太後罷免不太合適,但是段韶卻知道真正的原因,陸令萱不喜歡太後再次參與朝政,不希望皇帝被冷落。
畢竟,陸令萱還要靠皇帝來發號施令。
段韶冷冷的看著她,心裡卻已經有了罷免的想法。
高緯不配為人君,甚至不配為人。
處理的爛攤子越多,段韶對他的看法就越激進。
或許該換一個人,就比如他的弟弟,他弟弟就很不錯。
陸令萱走在一旁,討好似的看著段韶,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大司馬當下有什麼過激的反應。
當兩人一前一後的坐進寢宮時,高緯坐在幾個老文士之中,手裡捧著書,看的正著迷。
“陛下。”
“大司馬前來上奏。”
高緯這才探出頭來,放下了手裡的書,看向了段韶。
“大司馬來了。”
他急忙起身,朝著段韶行禮大拜,“過去是朕不知事,方才做出許多惡事,往後定然用心學業,不敢再犯。”
段韶當然也不敢接大禮,急忙讓開,回拜。
“這些都是需要陛下下令的文書。”
段韶看向了左右,便有人拿著文書遞向了麵前的皇帝。
這些東西有很多,高緯看都不看,“好,就按著大司馬所說的來辦吧!”
“來人啊,取璽!”
高緯朝著門外叫了一聲。
很快,就有人端著皇帝印璽快步走來,陸令萱還在笑嗬嗬的跟段韶講述著皇帝所閱讀的書籍。
那端璽人在經過段韶身邊的那一刻,猛地丟下了手裡的盤,抽出了短刀,往段韶身上一刺。
高緯瞪圓了雙眼,期待的看著這一幕。
段韶一個閃身,那匕首直接刺了個空,年過半百的段韶看起來沒有絲毫的疲軟,他直接伸手抓住那刺客的手,將他往前一拽,刺客摔在他的懷裡,段韶輕易將他撂翻在地。
高緯驚了。
他猛地跳起來,“殺!!殺!!”
從左右衝出數個武士來,氣勢洶洶,站在段韶身邊的陸令萱,此刻臉色煞白,驚恐的大叫著。
段韶身後的二人也是丟下了文書,赤手看向這些武士。
段韶的臉色變得格外冰冷。
他甚至都沒有去看那些武士,隻是冷冰冰的盯著麵前驚恐的高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