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延宗退回到他們身後。
高淹越說越樂,先前的悲傷和苦楚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到興頭,高淹猛地想起自己還有幾個侄子,急忙拉著田子禮的手,看向了麵前這幾個侄兒。
“這是河南王高孝瑜,這是河間王高孝琬,這是安德王高延宗”
幾個人一一與田子禮相見。
田子禮也介紹起來身後的諸官員,雙方寒暄之後,這才一同朝著城池走去。
高淹已經沒有心思來理會幾個侄兒了,他跟著田子禮大聲的聊起過去朔州的趣聞,笑得前仰後合,一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過去的模樣。
高延宗看的直愣神,他不敢去找大哥,便緩緩走在三哥身邊。
“三哥,怎麼看這意思像是他將我們綁過來的??”
高孝琬長得魁梧壯實,聲音洪亮有力,也會領兵作戰,性格跟高延宗頗為相似。
當初和士開掌握大權的時候,這家夥是唯一敢公開得罪他的,他跟高睿的關係一直都很好。
“叔父也不容易,在晉陽的時候,度日如年,要不是他,我們哥幾個隻怕都活不到今日。”
“啊??”
“是我在保護他啊!”
“你?”
高孝琬瞥了眼高延宗“你麾下的士卒,都是段韶給的,到了晉陽,你拿什麼保護叔父?”
“你這傻子不知道,皇帝非常的痛恨那些背叛的諸侯,尤其是最痛恨四弟。”
“為何啊?”
“聽聞有人給這廝講述了四弟的戰績,他就想要下達詔令召回他,結果他的詔令出去就沒有下文了,他覺得是四弟殺了他的使者。”
“嗬,瘋子。”
高延宗低聲罵道。
高孝琬繼續說道:“然後他就想要殺了我們幾個泄憤,他將孝瑜召到皇宮,給他倒酒,想要灌醉他,再進行謀害,宮內有個將領,跟我頗為親近,就告知我這件事。”
高延宗瞪圓了雙眼,他對這件事竟一無所知。
高孝琬繼續說道:“我就領著人想進宮去接他,沒想到,叔父已經將他接走了”
“叔父跟段韶往來頻繁,皇帝不敢動他。”
“後來他又請我去狩獵,叔父又派人將我去巡查城外建樓,不讓我們相見。”
“還有你叔父為什麼忽然讓你去找段韶,跟他請教兵法上的事情?”
“不就是拉段韶給你做靠山嗎?”
“還有那軍棍的事情,如果不是叔父及時趕來,那可就不是一百軍棍,是二百軍棍打實了還不止啊。”
高孝琬這麼一一說著,高延宗腦海裡許多的迷霧頓時掃空,原來如此!
“不是我在保護他,是他在保護我??”
高孝琬沒有再理會這個不愛動腦的小老弟。
田子禮請幾個人進了城,城內也沒有專門接待的地方,隻能是在縣衙官署裡設小宴款待。
飯菜不算太多,高延宗開心的坐在一旁,看著那些奴仆進進出出。
“怎麼還不曾上酒呢?”
“禁酒。”
“啊??”
高延宗一臉的沮喪,高淹笑嗬嗬的說道:“擺出這副臉做什麼,若實在想吃酒,那就快點建功,打下個外城,那就不是治下了,便能吃酒了!”
幾個人吃了些飯菜,田子禮看了看周圍,這才低聲問道:“大王,您離開之前,城內可有什麼異樣?”
高淹一臉困惑,“不曾,一如往常,可是出了什麼事?”
“皇帝死了,琅琊王高儼登基。”
“什麼?!”
高淹一臉的驚愕,在度過雙方接壤的前線時,他們耗費了很長的時日,此處的晉陽兵尚且還是段韶所安排的精銳,他們沒有過所,還是臨時逃出去的,若是被發現,就隻能被抓,他們人少,根本衝不破那麼多的晉陽兵,還是高延宗打頭陣,領著他們繞繞轉轉尋找缺口,高延宗先行離開,跟劉桃子這邊的人取得聯係後,其餘眾人方才得以安然通過。
故而,在這段時日裡所發生的事情,他們是一概不知情。
其餘幾個宗室,此刻也是一臉呆滯,唯獨高延宗,拍手大叫了起來,“當真是死了嗎?!”
“死了。”
“好啊,是怎麼死的?”
“說是被段韶廢掉之後憂懼而死,應當是被毒殺了。”
“他媽的,可惜了,應當五馬分屍!”
高延宗破口大罵。
高孝瑜和高孝琬對視了一眼,這對兄弟倆的眼裡也帶著幾分歡快。
這是好事。
唯獨高淹,聽到段韶廢掉了皇帝,擁立了新皇帝,還是不可置信。
“段韶?這怎麼可能呢?”
“聽說是高緯想要在皇宮內刺殺段韶,沒有成功。”
高淹當即閉上了嘴,這麼說他就信了,是小皇帝能乾出來的事情。
田子禮皺起眉頭來,“其實更重要的事情還不隻是晉陽,還有偽周。”
“這跟偽周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大司馬還能去投奔偽周不成?”
田子禮趕忙說道:“並州刺史尉囧派人告知,說是在汾水對岸,忽然聚集了不少的周兵,還有斥候公然進入他們的防線,與他們交戰,這裡不適合大軍挺進,平日裡交戰,敵人要麼是從武川,要麼是從河洛這明顯是有彆的圖謀,不隻是並州,就是朔州,最近也抓住了很多奸細。”
“韋孝寬已經很久沒有放出這麼多的奸細了,這更是讓我們擔心,北麵的突厥人又開始蠢蠢欲動。”
“我懷疑,偽周可能在試圖與大司馬聯絡,想要一同來攻打我們。”
“不可能。”
高淹再次搖頭,他認真的說道:“我記得很是清楚,在我離開之前,國庫的糧食已經耗儘,沒有辦法再給軍營輸送糧草,就是從當地劫掠,隻怕也湊不出大軍出征所需的糧食,想穩住大軍都不容易,何況是出兵呢?”
“偽周總不可能派人來給他們送糧食吧?”
“沒有糧食,什麼都做不了。”
聽到高淹的話,田子禮並不意外,因為對晉陽內部的情況,田子禮等人也是有所了解的,可能知道的都不比高淹要少。
可田子禮也有自己的擔憂,“當下二州,唯有朔州兵能用,但是朔州兵畢竟不多,又不能同時駐守二州之地,姚將軍已經領兵前往並州一帶了,可大司馬到底想要做什麼,我們還是不太明白。”
高延宗忽然探出大頭來,“他們不會是想過汾州,就是過去那個汾州來繞河洛吧?”
“過去不就有大臣說應當跑去南邊嗎?”
田子禮當即皺起了眉頭,汾州如今屬並州,而並州的對麵,也就是偽周,二者是以河水為界。
高孝瑜搖著頭,“不可能的晉陽兵是不會離開的,他們幾代人都住在那裡,除非是做了俘虜,否則不可能離開晉陽,讓他們丟下晉陽逃離,哪怕是段韶也做不到。”
高孝琬也讚同兄長的看法,“我倒是覺得,這可能是周人在邊塞施壓,逼迫大將軍早些回來防守,大司馬那裡,畢竟沒有糧食,無論是要走,還是出征,都要糧食,他現在應該還在為糧食的問題而頭疼,哪裡還能領著大軍逃離,他要是帶著大軍逃離,那皇帝帶不帶?後宮帶不帶?百官呢?軍隊的家眷呢?”
“這都能湊出多少人了,本來糧食就不夠,要是還敢這麼折騰,那都不需要我們動手,等著晉陽兵來投降就好了。”
“若是什麼都不帶,隻帶小批精銳,湊出糧食,領著皇帝就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