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我不明白”
趙彥深直搖頭,他看著段韶,“大司馬或許是太累了,我寧死也不會跟韋孝寬聯手做事。”
“那趙公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隻是,韋孝寬跟我們有深仇大恨,莫非大司馬忘記了當初那些死在他手裡的同袍了嗎?”
“那是過去,跟如今不同。”
段韶站起身來,朝著趙彥深行了禮,“還請趙公能認真考慮,這件事,我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輕易改變,我不會看著齊國滅亡在我的眼前。”
段韶說了幾句,“我將甲士們都撤走了,趙公可以一切如故了。”
他說完,便站起身,離開了屋子。
甲士們紛紛跟在他的身後,就這麼消失在了遠處,趙彥深驚愕的看著對方遠去,直到大門緊閉,再也看不到這些人,趙彥深方才轉過頭來,臉上的驚愕迅速消失,轉而開始沉思起來。
莫不是有詐?
段韶上了戰馬,搖晃著走在路上,他臉上的那肅穆此刻也漸漸消失,他半眯著雙眼,回頭瞥了眼遠處的趙府,眼裡閃過一絲精光。
趙府上下的甲士們都已經離開了。
趙府的眾人也終於鬆了一口氣,趙彥深主動遣散了一些奴仆,隻留下了一些人。
城內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有勳貴少年領著人在街上欺行霸市,有挨餓的饑民聚集在一起,不懷好意的巡視著那些高大的宅院,伴隨著幾聲騎兵的怒喝,百姓的哭嚎,一切都是那麼的正常,其樂融融。
趙彥深終於駕車來到了段韶的府上。
府前的甲士門吏擋住了他們,在正常的收下了賄賂後,進去稟告。
兩人很快就坐在了書房內,開始商談這次的大事。
趙彥深還是一臉愁容,“大司馬,我怎麼都沒想到,有一天我們竟然會跟韋孝寬聯手。”
“您過去,不是最厭惡他嗎?”
“厭惡是厭惡,可又能怎麼辦呢?莫非要投降?”
“幾萬大軍在晉陽,卻沒有糧草,韋孝寬又不能將糧草送過來”
趙彥深無奈的長歎。
“好吧,即然大司馬想要這麼做,那我也就不反對了。”
“大司馬,我該怎麼幫你呢?”
段韶從懷裡掏出了輿圖,放在了一旁,這份輿圖他明顯是看了無數次,上頭都留下了一些清晰的痕跡,尤其是汾水以及河水的幾個角落。
段韶平靜的說道:“當下劉桃子的軍府才建立沒多久,我並不擔心他們,所擔心的有兩個人,一個是賊朔州的姚雄,一個是賊趙州的吐奚越。”
“其中以姚雄的兵力最強,有朔州兵萬餘人,而吐奚越麾下,也就是原先清都的軍隊,成安兵,部分的定州兵,加上寇流的老卒,人數跟姚雄差不多,戰力偏弱。”
“我準備下令,要進攻敵人,使他們感到懼怕。”
“讓厙狄洛領大軍逼近陽曲,讓姚雄不敢不回防。”
“讓高伏護領兵往樂平方向,牽製吐奚越。”
“再讓綦連猛領兵往戎州,影響敵人的判斷。”
“等到這三方大軍準備出征的時候,我就領著精銳騎兵,護送天子往總之,我會離開此處。”
趙彥深有些愕然,“我們還能組織大軍出發嗎?”
“當然可以又不是真的要去,便讓他們開始組織起來,讓敵人相信就好。”
趙彥深恍然大悟,口頭出征啊。
段韶隨後給出了非常明確的出征計劃,這個計劃相當的周全,若是不考慮出兵的糧草,還真的就能以此戰略來出兵討伐劉桃子,段韶就是作假作的也極為出色。
將粗淺的講述了自己的想法之後,段韶急忙將那輿圖藏進了懷裡。
“明日我就會宣讀出征大事。”
“五日之後,我會領著百保,帶上天子,離開此處。”
“到時候會有三支軍隊同時離開,也是為了影響敵人的判斷。”
趙彥深聽得迷迷糊糊,隻是點頭,“那需要我做什麼呢?”
“坐鎮後方,統籌大局,做好出征準備,讓所有人都相信我們要討伐劉桃子,等我離開二十日之後,公可以隨意做事,可以投奔劉桃子”
“拿著。”
段韶將一份文書遞給了他。
“這上頭都是我離開之後,你可以去做的事情,你一定要記下來,而後燒毀。”
趙彥深落寞的低下頭來,“唯。”
趙彥深離開了此處。
次日,段韶果然是給眾人都宣告了要出征討伐劉桃子的事情。
一時間,晉陽動蕩。
劉桃子在晉陽的威名並不低,在連續獲勝,多次擊敗強敵之後,這幫老鮮卑也終於認可了這位虎將,劉桃子已經有爭奪頭人位置的資格了。
朝中很多大將,在私下裡都跟劉桃子的部下有往來。
畢竟大家過去都是一家,甚至很多將軍們的子嗣和兄弟就在對麵。
這種情況下段韶要討伐劉桃子,當即引起了不少人的反對。
段韶強行壓製這些反對者,開始積極籌備起討伐劉桃子的事情,此刻的晉陽,已經沒有人能跳出來反對段韶了,小皇帝對這些隻怕也不太清楚,隻能是茫然的點頭。
段韶令麾下的文士宣讀了劉桃子的諸多罪證。
劉桃子的罪狀高達四十七條之多。
當文士站在皇宮裡宣讀劉桃子的罪狀,並且要告知天下的時候,劉桃子便不再屬於齊國了。
他不再是齊國的大將軍。
皇帝罷免了他的官職,收回了他的爵位,同時要求天下人都跟著自己來討伐劉桃子,殺掉這個叛賊。
同時被罷免的還有北道大行台。
晉陽單方麵宣布從此罷免北道大行台,同時罷免高浟在內的諸多行台官員。
還有各地的將軍們,如姚雄,寇流,張黑足,破多羅等人,都被一同罷免。
唯一幸免的隻有高長恭,暴顯等人。
朝中的百官站在原地,聽著那官員宣讀這些事情,臉色格外的複雜。
有人開心,有人憂愁,有人悲痛。
從今往後,齊國與劉桃子就是明麵上的敵人了。
不會再存在什麼齊國大將軍劉桃子。
段韶甚至派遣使者,將這些詔令送往劉桃子的治下,讓這些人也知道。
陽曲的官員們是最先接到詔令的。
麵對如此詔令,整個陽曲上下毫無波瀾。
“這定然是段韶所下達的矯詔!”
“段韶罪大惡極,弑君犯上,而後又立新皇帝,把持廟堂,下矯詔來廢忠臣!佞臣也!反賊也!”
朔州長史拿著詔令,一臉痛恨的對眾人說道。
田子禮坐在上位,聽著他的話,忍不住搖頭。
“沒必要矯詔也好,詔令也罷,都與我們無關,我們所跟隨的乃是成安山魈公,不是什麼大齊大將軍。”
其餘官員們紛紛點頭。
長史趕忙說道:“田公,話是這麼說,可是就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尤其是那些新得之地不如就以矯詔來對待,用以安撫上下。”
田子禮抿了抿嘴,“其實你也沒說錯,段韶勾結周人,甚至想將皇帝送到他們身邊去,還真的是反賊。”
“我接到了極為可靠的消息,段韶,真準備將小皇帝帶到周人那邊去,繞路返回河洛了。”
“我們得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