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說完,僧人智炫方才開始了自己的反駁。
“方才您說的,都是些虛話,隻是講述些沒有根據的事情,以個人的猜想來詮釋諸教。”
智炫認真的說道:“我認為釋和道沒有先後之彆,三教的道義,其實都是要勸人向善,以使天下平定,隻是道在這方麵,實在是沒有什麼建樹,最初的道士蠱惑君王,讓君王去追逐不切實的長生夢,輕視朝政,引發動亂,而後的道士又開始以妖言惑眾,引發諸多叛亂,到了晉末,道士煉丹,士人皆好玄學!”
“他們整日談論如您方才所說的那些虛假不實在的話,完全不談論當下,服散,鑽進山林隱居,避世,好做讖言,無讖不通,渾渾噩噩,毫無建樹!”
“這百餘年間,釋家吸納百家,通讀經典,人才輩出,而你們卻隻是固步自封借用儒與釋家的言論來與儒,釋辯論。”
“若要我來說,當下隻有兩教,儒與釋,道,出於儒,學於釋,不能獨稱一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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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炫越說越快,幾乎將這數百年的動亂都歸結到了對方的頭上。
張賓大怒,即刻反駁,“釋家盜取的儒,道之經典何其多,到頭來怎麼成了我們盜取?”
“若我來說,應當隻有道,儒二家,你釋家本就是外來之賓,胡”
智炫眯起了雙眼,一臉期待的看著張賓,就等著對方將後續的話說出來,張賓及時醒悟,改口說道:“胡言亂語!”
這要是扯到胡人身上,那就要出大事了。
儘管周在各方麵的漢化進程高於齊,但是畢竟皇帝是鮮卑,將軍和許多大臣也是鮮卑。
上一個說自家皇帝和勳貴都是外來胡人的大臣,全宗族的墳頭草都成森林了。
智炫就盯上了這一點,一直追著張賓窮追猛打,刻意將他往這方麵引導。
張賓滿頭大汗,又不能輸,又不能說。
周用了一種很奇怪的漢化方式,這種方式被稱為鮮卑化的漢化。
國內的鮮卑人不夠用了,漢人崛起了,可我們要保障國家還是鮮卑人的,怎麼辦呢?
欸!
有位叫蘇綽的仁兄忽舉起了手指,他有了個點子。
隻要我們讓國內的漢人變成鮮卑人不就好了?
於是乎,偽周開始瘋狂的給漢人賜鮮卑名,楊堅就叫普六茹堅,李淵就叫大野淵
隻要給漢人改個名,將製度和政令改個名,那我們就不是漢化了,我們在鮮卑化!
偽周就走向了這麼一條奇怪的鮮卑化道路,鮮卑化越久,鮮卑就越少,鮮卑化到最後,鮮卑話都不能當軍令來用了,鮮卑人該聽不懂了.
但是,這些都是不能放在明麵上說的話題,辯論時也不該引用這個。
張賓越說越吃力,最後被說的啞口無言,智炫就抓住了他這個痛點,瘋狂猛擊,“這些年裡,道總是訓斥我們是外來者,是我們是胡,意有所指,多次發動叛亂,也是以這樣的名義.從何處來對諸位來說便如此重要嗎?能利於天下不就好了?外來又如何?所用的人非外來,莫非您還覺得我們這些人也是外人,不屬於周?”
宇文邕坐在上位,臉色漆黑。
看著張賓無力反駁,他忽開了口。
“你們釋家便很乾淨嗎?!”
智炫一愣,困惑的看向了後方的皇帝。
不隻是他,官員和將領們也是紛紛看向了皇帝,都有些茫然。
宇文邕憤怒的說道:“安定天下??你們就不曾叛亂過?前朝的時候,因叛亂被誅的不是你們?!”
“到了如今,更是搶占耕地,發放利錢,逼人為奴,這大周,竟有數百萬人的僧尼,占地無數,不繳納稅賦,吃肉飲血,當真是豈有此理!!”
“就你們這樣的,還敢說彆人不對?!”
智炫當即站起身來看向了宇文邕,他臉色凝重,“既是辯論,陛下何以護短?”
“若是陛下親自參與,那還算是辯論嗎?”
宇文邕直接站起身來,怒氣衝衝的離開了這裡。
走向大殿,宇文邕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當他走進大殿的時候,甲士們都不敢說話,隻是低著頭,都感受到了皇帝那股衝天的怒氣。
宇文邕深吸了一口氣,壓下了心裡的怒氣。
他緩緩坐在了上位,兩旁放著許多的文書。
高熲快步走上來,“陛下不必太過著急,這些事情沒那麼好處理,道士們不是僧人的對手,我們還需要一個合適的機會,今日陛下實在太過急躁不該這麼快就泄露了您的看法。”
宇文邕看向一旁的高熲,臉上的怒火消散了許多。
“你說的很對。”
“今日是朕太過冒失了。”
“這些時日裡,諸事都不太順利。”
“派往段韶那邊的使者,沒能見到對方,甚至都沒能進城,險些被殺。”
宇文邕在段韶背信棄義之後,還是再次派遣了使者,希望雙方能放下成見,一同來對付劉桃子。
可段韶這個倔驢,壓根就沒有一點願意跟周人聯手的心思,周人,劉桃子,陳人,都是他的敵人,他絕不低頭。
這讓宇文邕極為頭疼。
以段韶這態度,往後自己若是去討伐劉桃子,他會不會對自己發動襲擊?
若是自己去討伐段韶,劉桃子又會不會出手?
陳人那邊又不能輕易相信.
高熲看著有些暴躁的宇文邕,低聲說道:“說起這件事,臣倒是有個想法。”
“哦?”
“什麼想法?”
“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去找段韶,陛下,您覺得獨孤永業如何?”
聽到高熲的詢問,宇文邕愣了一下,而後說道:“獨孤永業野心勃勃,隻是,此人跟段韶一樣,都曾與我們交戰,隻怕是難以”
“陛下。”
高熲輕笑了起來,他從懷裡拿出了幾份文書,放在了一旁。
“這些是內史府最近所得的文書,臣略作梳理”
“獨孤永業在接納了段韶等人之後,就開始插手任免之事,所歸順的州郡,他都以自己的心腹來擔任,若是段韶所任命的人,他便想出各種辦法來對付,甚至是讓對方死於非命,而後用自己人來取代。”
“段韶此刻領著獨孤永業的軍士出征,將百保丟給了獨孤永業。”
“段韶應當是知道獨孤永業的想法,他想要收服獨孤永業麾下這些精銳,而後襲殺對方。”
宇文邕皺了皺眉頭,“獨孤永業在金墉城多年,上下都是他的人,段韶怎麼可能將他們收服?”
“段韶能打勝仗,打的勝仗越多,這些人變心也就越快。”
“段韶的威望本來就很高,況且他打南人,我想取勝的概率也極大,獨孤永業若是繼續放任他待在前線,隻怕軍士們就開始漸漸動搖。”
“就算不會跟著段韶去殺獨孤永業,但是隻要搖擺不定,不能及時出手,那段韶就能殺掉獨孤永業。”
宇文邕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段韶是我們的大敵,他確實能對付劉桃子,但是,他也絕對不會給我們方便,倒是獨孤永業他是能拉攏的,若是我們能幫助他來除掉段韶,坐穩河南地慢慢的分化利誘,他定然會變成我們手裡的尖刀,或許有一天,整個河水以南,都可以不攻而下。”
宇文邕捏緊了拳頭,沉思了起來。
高熲又說道:“這件事,陛下可以多”
“不必考慮,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你想辦法去聯係獨孤永業,向他示好,告知段韶那邊的情況,你需要什麼,都可以與朕說,朕會全力支持你。”
高熲有些感動,急忙低頭拜謝。
宇文邕又囑咐了幾句,這才送他離開。
高熲剛剛離開,宇文邕又開始處置手裡的文書。
可還沒看幾眼,就聽到外頭傳來喧嘩聲。
宇文邕大怒,急忙派人詢問。
侍衛很快就回來稟告。
“是魯公鬨著要見太後。”
宇文邕大怒,“去將那豎子給我帶進來!!”
片刻之後,兩個侍衛拉著一個**歲的娃娃來到了殿內。
這孩子正是宇文邕的長子,宇文贇。
宇文贇驚懼的看著父親,匆忙跪拜在地上,不敢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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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功》:伏子厚於唐有三功:開國之功、擁立之功、為民之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