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刺史府,何雲燕板著一張臉,嘴唇死死抿著。
王不喜坐在何雲燕身旁,臉上帶著笑,但笑意不達眼底:“嚴家主,韃子已經退兵,不日,大將軍將歸來。朔州對我們雲州雪中送炭,此等恩情,大將軍必將長泉湧相報。”
嚴家主滿頭銀發,臉上的褶皺如同樹皮一般。
他睜開一條眼縫,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哦?大將軍要回來了,那是好事啊!王大人不回雲州,準備迎接大將軍,來我們朔州做什麼?”
嚴家主旁邊,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子搭話道:“王大人,朔州出兵可跟我們沒一點關係,全是刺史大人的意思。您若是要感謝,就感謝他吧。”
何雲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覺得十分難看。
瞧瞧人家雲州,上下一心,共同抗敵。
再瞧瞧朔州,這群人有好處就上,一有危險,跑的比兔子都快!
何雲燕用力拍桌:“夠了!給你們臉了?!王大人之所以來朔州的原因,你們難道不知道嗎?王大人給你們麵子,你們莫要得寸進尺!”
何雲燕聲音越發嚴厲:“江南運去雲州的糧食,你們做甚扣下?你們是搶匪不成?!”
嚴家主閉上眼睛,完全無視了何雲燕。
胖乎乎的男子誇張道:“何大人,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聖上可是明著下旨,運往雲州的糧草,必須要先運到京都去。您說,這裡糧食到底是給誰的?”
其他的家族族長紛紛附和。
“沒錯!何大人,您不顧聖上的旨意,一意孤行,派兵去雲州。現在又違背旨意,允許糧草途經朔州,運到雲州去。您究竟有沒有把官家,把朝廷放在眼裡?”
“何大人,您可是我們朔州的刺史!您願意賭上一切,我們可不敢!我們孫家,男女老少加起來好幾百口人,可不敢做觸怒聖上的事!”
賈家主粗聲粗氣道:“何大人,你彆怪我們派人圍了你的刺史府,我們這全都是為你好!您若是不敢惹怒大將軍,就把這罪責推到我們身上!為了官家,為了大周朝廷,我們什麼都不怕!”
何雲燕看著眼前這一群貌似對大周忠心耿耿的人,幾乎要笑出聲來。
“你們少在這裡裝忠肝義膽,大義凜然!以前怎麼不見你們這麼忠於朝廷?你們無非是覺得,就算大將軍回來看到雲州損失慘重,她也不會輕舉妄動!”
何雲燕心裡酸澀不已。
瞧瞧大將軍拚死護住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這時,一直閉著眼睛的嚴家主慢悠悠地開口:“不瞞何大人,我們確實是這樣想的。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胳膊擰不過大腿,就算雲州在全盛時期,大將軍也不敢得跟朝廷對著乾。”
嚴家主喝了一口茶水,眼裡閃爍著精明的光:“現在雲州宛若一片廢墟,大將軍不顧十二道金令,一意孤行,二三十萬雲州大軍能回來幾萬?一萬?兩萬?還是三萬?”
嚴家主冷笑:“居然還想著收回幽雲十六州!大將軍沒有大周的鼎力支持,拿什麼收?!何大人,少看《雲州周報》。您都在官場裡打滾那麼多年,怎麼還相信上麵的話?”
“什麼赤子之心,忠君報國……嘖嘖。握在我們手裡的才是真實的,其他的都是虛的!”
何雲燕被懟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王不喜環顧四周,把這些人醜惡的嘴臉,一個個深深刻在腦海裡:“諸位家主,是執意要和我們雲州交惡,不肯歸還糧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