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須把聯係重新建立起來。就算是被幻覺蒙蔽,我應該也是可以有機會做到的。因為我的精神就是我的火焰,覆蓋在我精神上的幻覺很可能也在無休止地遭到破壞。銀月就是要反反複複地塗抹幻覺,其中也未嘗沒有我可以抓住的破綻。忽然,我似乎來到了一個遼闊的空間,視野也變得亮堂了。剛才的死亡體驗看來是沒有能夠成功殺死我,我被帶到了下一個幻境。
我就像是被去掉了半條命,身體冰冷至極,意識渾渾噩噩,思考變得非常僵硬麻木。過了兩秒鐘,我才意識到自己或許應該觀察周圍。而抬頭一看,眼前的場景便令我心生茫然。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冰川。
原來我的身體之所以那麼寒冷,是因為我被轉移到了極寒之地。
而麻早則站立在我的麵前。
雖然是冰天雪地,但是她身上仍然穿著熟悉的衣服。黑色的印花帽衫和短款褲裙,以及黑色棉質褲襪和短幫馬丁靴。
她的右手拿著虛影反曲刀,左手腕上的紅色gps手環不翼而飛。
“莊成,你期望末日嗎?”她問。
這句話像是閃電一樣貫穿我的腦海,使我“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在人道司舊據點戰役之後,我和麻早為阻止末日降臨而經曆了很多事情,無數的意外、無數的戰鬥、無數的冒險……我們甚至打敗了大無常、打敗了大魔,就連作為羅山起源的奈落都踏破。我們還在這個過程中收集到了大量的神印碎片。
最後,為了得到完整的神印,我們來到了“初始之地”——北極。
過去的神印之主正是在此地許下願望,卻意外致使世界一分為二。
然而在過去的合作之中,麻早也知曉了我真正的**。
——我期望末日。
“莊成,我想要拯救世界……”麻早聲音顫抖地說,“所以,所以……我必須和你戰鬥。”
這一幕簡直就是我最不願意麵對的糟糕想象。而且,就算是幻境,我也不想要看到麻早露出這種表情。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就在這時,我腳底下的冰川裂開了。
深淵之口在我身下敞開,我被其吞噬,然後墜入海水。
與很多人想象的截然不同,即使是墜落在“柔軟”的海麵上,如果是從足夠高的地方以不合適的姿勢墜落,也一樣要承受巨大的衝擊力。直觀地說,和摔落在水泥地上差彆不大。這股衝擊足以讓人骨折,甚至是置人於死地。
我感覺自己全身都像是骨折了,就連掙紮的力氣都拿不出來。北極的海水冰冷刺骨,幾乎令我在急劇的失溫之中休克。我下意識張大嘴巴呼吸,卻被鹹得不行的海水灌入口鼻咽喉。條件反射地想要將其嗆出來,反而陷入了更加痛苦的窒息。
比起銀月的“死亡律令”、比起祝拾斬斷靈魂的一劍,這種在落海窒息的體驗給我帶來的死亡陰影真是濃鬱太多。說不定這一次我真的要死了。我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虛弱、寒冷、痛苦、窒息等等負麵體驗充斥了幾乎全部的意識。我必須儘快自救,卻連上下左右前後都分不清楚。
但是我還沒有忘記自己應該做什麼。
是的,現在的我無比痛苦、無比寒冷,這又怎麼了,銀月現在也必定正處於我的燃燒之中。我所經曆的痛苦,反映的是她的急躁。我要聯係到她身上燃燒的屬於我的火焰,擺脫這個幻境。
現在的我之所以感知不到火焰,固然是因為幻覺蒙蔽了我的精神,也可以說是因為我與火焰之間的聯係還不夠強大。既然如此,那就變強。痛苦和受傷,甚至是死亡的危機都可以刺激我,使我解放出來更多的力量。那麼眼下的死亡陰影其實也是我的機會。
被祝拾和麻早以那樣的眼神看待,還要被她們殺死,這確實是讓我打從心底裡感到傷心,但是那又如何。如果說這些也是我所選擇的道路上可能會出現的惡果,那麼我就會坦然接受。
我不會回頭、不會後悔、不會絕望。
隻不過是稍微死一次兩次而已,這就想讓我放棄,門都沒有。
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視野的儘頭似乎出現了依稀的火光,我向著那個方向伸出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