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猶如微塵般的渺小惡意”?在她那裡,就連猶如微塵般的渺小善意我都沒有感覺出來。
我原本是想著要是她言過其實,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惡意的,那麼這團火焰把她稍微燙傷就可以了。那種情況下儘管我會由於她的撒謊行為而大幅度提升戒心,卻不會立刻就放棄與她建立合作關係這條方向。
與她合作的好處實在是太多了。就算她並不是對於人類毫無惡意的善良神靈,而是像人類一樣善惡混合的個體,也不是說就沒有了商量的空間。可是我的火焰居然直接把她燒成了骷髏。
火焰落到她的身上,簡直就是一碗水落入一大鍋沸滾生煙的熱油裡。
她簡直就是惡意的結晶!
彆說是她這個遭到殺傷的人了,就連我這會兒都產生了震驚的情緒。
旋即,一股巨大的衝擊波從她的身體裡麵爆發出來。就像是在火柴盒裡裝入鞭炮並引爆一樣,偌大的封印祠堂被這道突然出現的衝擊波炸得四分五裂。她宛如平地起驚雷般拔地而起,穿梭在漫天飛舞的瓦礫之中升上數百米的高空,似乎是想要逃跑。
我的速度遠比她更快,後發先至地升到了比她更高的空中,然後低頭俯瞰。這裡仍然是迷霧的籠罩範圍內,霧氣雖然稀薄,但是在這麼高的地方,下方的古月村還是被重重霧氣遮擋住,再也看不見了。
而她則急刹車停止下來,同時渾身的皮肉都從骨頭縫隙裡瘋狂生長而出。彈指間,她就恢複了之前的美貌,就連那身白色樸素的布衣都重現了出來。然後,她用難以置信的目光抬頭看向了我。
似乎是明白自己已經暴露,她此刻也不再多做演技,而是以無法理解的口氣說:“你怎麼可能會攻擊我……我到底是在哪裡暴露出了破綻?”
“你似乎是以為自己對我有著百分百的了解,所以才會篤定自己不會遭到攻擊……這隻能說明你還不夠了解我。”我故意說出了誤導她思路的話語。
看來她不知道剛才的火焰就是關鍵,隻是以為自己是被識破了謊言,才會遭到我的攻擊。
“你的意思是我看人的眼光出現了差錯?你並不是隻要對方不先做出敵對行為,就不會自己先采取攻擊動作的人?可是……”
沒等她把話說完,我就再次發動了進攻。
剛才的攻擊沒有把她殺死,是因為我的心中沒有殺意,而這一次則不同,我是正式動了殺手。一道道火焰像是在神話故事裡出現的、足以一口吞噬百人的巨蟒般從四麵八方出現,通過不同的角度向她發起了天羅地網的攻勢。
她應該是可以像銀月一樣使用空間轉移等能力躲避敵人攻擊的,隻是今時不同往日,此時此刻的我與上次和銀月戰鬥時的我是天壤之彆。
上次的銀月之所以在最後一刻無法躲過我的火焰光炮,當然不是因為她不想躲,而是因為躲不開。無論空間轉移作為一種回避攻擊的選項有多麼作弊,隻要那是必須由使用者親自發動的主動型能力,就必定要受限於使用者的反應速度。
這就跟訓練有素的戰士突然出手繳下敵人的槍械是相同的道理,要點不在於比子彈更快,而在於比敵人更快。
而隻要攻擊方的出手速度足夠快,回避方就會來不及改變自己的位置。
古月神來不及發動空間轉移,就再次被火焰吞沒,身體在火焰之中灰飛煙滅。
這種程度的破壞是不可能殺死古月神和銀月這種妖怪的。對於她們來說,現實世界不過是夢幻泡影,物質的軀殼也不過是幻覺而已。就是把鏡花水月徹底打消,也無法對真正的她們構成威脅。
我隱隱約約地感受到了,比起物質的層麵更加上升、更加深入、更加隱蔽的層麵。那是因果和概念等等事物所處的地方,也是古月神的本質所在的地方。
如果說這個世界是一片汪洋大海,古月神是棲息在其中的一條吃人惡魚,那麼我剛才燒毀她物質軀體的做法,無非是用魚叉擊碎了海麵上的浮光掠影而已。
潛伏在水麵之下的惡魚慌忙逃跑,而在我的想象世界之中,魚叉就像是深深地刺入水麵之下——火焰燒向了她的本質所在。然而惡魚遠比我更加精通水性,她順著水的流動從魚叉的邊緣擦過,逃向了更深處。
然而,魚叉並不是毫無斬獲。就在從惡魚的鱗片處擦過的瞬間,鋒利的魚叉邊緣切開了惡魚的腹部,大量的血液從中湧現出來,染紅了海水。
我的火焰殺傷了她的本質。
在現實的物質世界,剛才灰飛煙滅的古月神從不遠處再次“複活”顯現了。
她依舊穿著白衣,裸露出來的手背和脖子卻有著大片大片的燒傷,衣服也到處都是燒破的痕跡。血汙浸透了白色的布料,白衣觸目驚心地浮現出了斑駁的深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