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板沒有了房產地契作抵壓,就沒辦法再去借錢。手裡雖然還有些糧食,正常周轉可以,哪能一下子變出那麼多錢來。再說於家隻要現銀,而且隻給他一天的時間,這分明就是逼死人不償命啊!
有看官說了,區區二百多兩銀子,這麼大買賣找找借借的還是問題嗎?
有一點您彆忘了,大家做的都是同樣的生意。熟話說同行是冤家,巴不得你倒黴破產呢!
再說乾勾於還留下兩個喪門星守在門口晃悠,走哪跟到哪,像尾巴一樣,還能去借錢嗎?一宿沒睡的老趙,眼看著就要亮天了,依然沒想出一點辦法來,這日子算是到頭了!
趙老板越想心越窄,不如一了百了,趁那兩個小子打瞌睡的時候偷偷溜出家門,找一棵歪脖樹,打算一死了之。
那曾想,碰著個愛管閒事兒的麻巡檢,愣是沒死成,心想這大冷天你沒啥事兒起這麼早乾嘛呀!
麻英才卻是直言不諱,“趙老板,你這分明是被人家算計了,從一開始就掉進了設計好的圈套裡。你扯的那張借據肯定是假的,而人家手裡拿的這張才是真了,就這麼死了,甘心嗎?”
老趙說,“我不甘心又能咋著,已經沒有活路了!”
“是呀,一死了之,你倒是解脫了,家人怎麼辦?隻要有人在就有希望,好好地活著,寢食不安的就是他們了。”
老趙打了個咳聲說,“其實我並不好酒,主要是那天心裡高興,確認是自已的欠據,也沒仔細看,接過來就扯了,誰知道會有這事呀,我真是太大意了!”
“問題就在這,現在人家手裡拿著借據,官司打到那兒輸的都是你,錢沒還,房產證還在人家手裡,怎麼解釋?”
“所以說,我趙某這輩子算完了,連店鋪都沒有了,還拿什麼翻身,你們真不該救我呀!”
說完又哭了起來。
“趙老板彆急,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就好辦。乾勾於雖然是主謀,但是他沒有模仿彆人字體的本事,隻要找到那個幫凶就行了。能把你的字模仿得那麼像,於府裡也隻有那個賬房先生嫌疑最大。這樣吧,你先回去,把家屬安頓好,然後就在家裡等著他們來收房,你讓他們寫一張證明以房產低債的字據。然後再來找我,看那模仿的字是不是出自他手。”
趙老板點點頭,“全靠巡檢大人作主。今生若有出頭之日,定報大恩大德。”
老麻一擺手,“彆說了,快回去處理家務,免得他們生疑。”
老趙回到家裡,安排好家屬後,又派人清點貨物,然後就傻傻的坐在屋裡,等著人家來收房子。
未等到天黑,趙老板就已經拿了一張證明以物低債的字條,輕手利腳的走出家門。
現在這裡已經不再是我趙家了,他有些不舍的回頭看了看,又打了個咳聲,這才跌跌撞撞的走了。
於家根本沒人再看他一眼,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老麻兩個人在一家小店裡點上油燈,把於家帳房先生的字據又抄寫了一遍,再反複對照,相差太遠了,以他的水平若想模仿老趙的字絕不可能,因為趙老板用的是飄逸的行書,這也是比較容易被人模仿的原因之一。
這回老麻也傻了,唯一的線索斷了,這支燙手的山芋算是砸到自已手裡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老麻又無精打采的走在大街上,心裡反複叨念著,真是一隻燙手的山芋呀!
哎呀,今天說這句話咋覺得這麼怪呢,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可絞儘腦汁又想不出所以然來。信步走到一家小飯店兒,先填飽肚子再說。
要了兩個小菜一壺好酒,端起酒盅一飲而進,他突然靈機一動,摸出半把銅錢,扣在桌子上就走。
往前走了幾十米遠還有一家小飯店,記得那次也是端起酒來剛要喝,就見外麵乾勾於戴著一頂破草帽走過來,而且帽沿還壓得很低,若不是比較熟根本看不出來是誰。
老麻當時還覺得很好笑,姓於的帶著草帽還是”芋”。更主要是覺得季節不對,那時已經秋涼,顯然這身打扮有些過時,除了奇怪之外,也沒多想。
今天聯想起這個戴草帽的乾勾於,才知道他的奇怪之處。從那天他所坐的位置,把頭探出窗外順著乾勾於走的方向望去,原來哪裡有個算命先生常年擺攤兒。
今天再仔細看看,怪了,沒人!自己每天都在這條街上走上兩趟,好像有幾天沒看著人了。這一聯想,終於有了一點眉目,難到是他?
老麻隨便吃了點東西,直奔掛攤兒,跟附近的人一打聽,都說好幾天沒看著人了。
攤子後邊是雜貨鋪,老板說,“我隻知道算命的住在南門外,彆的不太清楚。”
小縣城本來就不大,麻英才當了好幾年官差,沒有他不知道的地方,輕車熟路。
進村子裡一打聽,都知道算命先生住在哪兒。
有人用手一指,“從這兒一直往前走,過橫道往左轉過一趟街,再右轉第二家就是,兩間破草房。”
老麻剛走到算命先生的門前,就聽見裡麵酣聲如雷,一股酒氣也從門縫裡擠出來。推開那兩扇快要散架子的破門,裡邊亂七八糟的像豬窩一樣,在靠近窗戶的小土炕上,四抑八叉躺著一個人,正是那個算命的中年人。
心想這人光給彆人算命,咋不給自已算一掛,什麼時候能時來運轉,也討個半老徐娘呀!
老麻伸手把他搖醒,這家夥睜開眼睛又揉了兩下,一看是差官,當時就嚇了一跳,酒也一下子醒了大半。
“知道找你什麼事兒嗎?”
“知道,阿…小人不知道。”
“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巡檢老爺,您指的是哪方麵呀,是官運呢還是財運,小的分文不取!”
這小子剛清醒過來,又開始裝糊塗。
老麻左看看右瞅瞅,便心不在焉地說,“你這幾天咋沒去出攤呀?”
算命的小聲回答道,“小人偶感風寒,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沒…沒去!”
“噢,你這這酒可以包治百病呀,啊~,彆裝了!那個乾勾於都已經如實招供了,你還有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