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杉山圓的辦公室裡,鬆崎直人恭恭敬敬給他彙報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杉山圓一邊聽,一邊吃著早餐,他的飲食比較簡單,早餐不過是一碗白粥,一碟鹹魚乾。
但他吃的頗為津津有味,細嚼慢咽,仿佛沒有在聽對麵的鬆崎說什麼。
“閣下,我們已經連夜審訊了凶手,凶手交代,這件事是由田島彥太郎授意的,這樣的人,已經不再適合擔任駐在公使,我建議向大本營彙報,撤換田島彥太郎!”
杉山圓不置可否,直到把粥喝完,才放下碗,不緊不慢道:“鬆崎啊,這樣的事,還需要給大本營彙報嗎?這個田島,真是讓人厭惡,到處惹麻煩,你要積極應對,打也好,拉也好,總之不要再讓他上躥下跳了,以後這種事,就不用給我彙報了。”
這番話的潛台詞是,你儘管放手去教訓田島,我就當看不見,咱們先不給大本營告狀,如果田島這家夥惡人先告狀,那到時候再說。
得到了杉山圓的默許,鬆崎相當高興,趁熱打鐵,把籌建銀行的想法說出來。
“大將閣下,還有一件事就是,程錫庚的事情給我們提了一個醒,到現在咱們沒有人自己掌控的銀行,各種資金往來,都不是很方便,不如借此機會,成立一家新的銀行,不僅能促進北平金融業的發展,還可以為我們籌措更多經費......”
聽到這裡,杉山圓也有點心動。
一家銀行啊......
彆看大將早餐隻吃鹹魚乾,他也有相當多的金條、本票需要處理滴!
“你去安排吧,儘快出一個方案給我,這件事情,還是要找可靠的人來辦。”
“哈一!”
......................
“號外!號外!程錫庚遇刺,幕後黑手竟然是他!”
“東方飯店發生血案,兩個男人不得不說的故事!”
“眾目睽睽下的謀殺,林大尉一夜破獲謎案!”
搞輿論,林澤是在行的,他不光讓鈕三兒給各家報館送去了稿子,連標題都給起好了。
在這些報人的眼裡,這些標題當然狗屁不通,不過鈕主任左手美元,右手馬牌擼子,主編們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齊誇文章寫得好,標題起的更好。
崇文門大街上的雜貨鋪,孫掌櫃下了鋪板,開門營業。
他穿一身陰丹士林布長衫,袖著手,打量街上來往的人們。
等一個報童跑近了,他掏出幾個大子兒。
“給我來份報!”
“哎,這位先生,給您。”
這時候小夥計穿著夾襖出來,手裡拿著笤帚,把門口掃的乾乾淨淨,看著回到鋪子裡專心看報紙的孫掌櫃,實在弄不明白報紙有什麼好看的。
過了一會兒,雜貨鋪迎來了今天第一位客人。
這是老熟人了,小夥計趕緊放下笤帚跟他打招呼,“這位爺,您來了?掌櫃的在屋裡呢,我給您沏茶去!”
焦振國隨手掏出一枚小洋,“不用忙活了,去,買幾個包子吃去吧。”
小夥計高興極了,不停彎腰道謝,接過錢美滋滋去了。
本來打算把昨晚上剩的棒子麵餅子在小爐子上熱熱吃了,現在有錢吃包子,誰還吃棒子麵餅啊!
進了門,焦振國看向老孫,低聲道:“這麼著急,什麼事兒?”
孫掌櫃放下報紙,“這個程錫庚怎麼突然就死了,具體怎麼回事兒?”
焦振國在他對麵坐下,自顧自倒茶,喝了一口才說道:“我上哪知道去,昨天晚上的事兒,我沒去現場,不過聽說這事兒透著古怪,和田島彥太郎脫不了乾係,媽的,小鬼子也是犯彆扭,有特務部,有憲兵司令部,非得再弄個聯絡部,這下好了,自己掐起來了。”
孫掌櫃歎了一口氣,“這個田島彥太郎不是等閒之輩,津門那邊傳來消息,他連續破獲了幾個地下站點,津門的同誌們損失相當慘重。”
焦振國皺眉道:“是不是要乾掉這個田島彥太郎?不過他人在津門,咱們就算是有心,也不能跑到津門去殺他啊?”
孫掌櫃搖搖頭,給焦振國添了點茶,“這些事不用咱們管,隻不過田島抓了不少咱們的同誌,打亂了上麵的計劃,原本津門方麵負責打探的一條重要情報,現在需要咱們接手。”
“什麼情報?”
孫掌櫃鄭重道:“新來的這個杉山圓,還是要搞治安戰,他打算集合華北方麵軍的兵力和治安軍,對平西和其他根據地動手,原本津門方麵在跟治安軍檔案部的一個人接觸,想要拿到兵力部署圖冊,但因為相關人員被捕,這個計劃被迫中斷了。”
說到這裡,孫掌櫃壓低聲音,“這個治安軍檔案部的接頭人原本在津門,現在調動來了北平,需要咱們找一個可靠的人,重新跟他搭上線,然後是爭取也好,是花錢也好,務必把圖冊拿到手。”
焦振國想了想,“不是,老孫,我怎麼聽著這事兒透著古怪,這個治安軍檔案部的接頭人靠不靠譜?”
老孫搖搖頭,“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津門的力量損失慘重,很多信息和情況溝通都不順暢,按理說,由原來負責此事的同誌來北平繼續接頭任務最好不過,但上麵既然安排了我們,想必也有他們的苦衷,沒辦法,我們隻能執行命令。”
“聯絡方式是什麼?”
“琉璃廠有一家廣德樓茶館,平日裡是各種古董販子喝茶交易的地方,你讓人去買一本畿輔通誌,這事兒不要著急,不能乾的太突兀,最好是提前逛幾天琉璃廠,顯得對古書古畫很有興趣。”
“這不是扯淡?我一個偵緝隊長,天天逛琉璃廠?”
孫掌櫃看著他,沒說話。
焦振國反應過來,“讓小段去?他家裡有錢,對這些不能吃不能喝的玩意兒感興趣比較正常。”
孫掌櫃點點頭,“小段這孩子進步很大,事到如今,也隻能讓他頂上了。”
焦振國糾結了。
這孩子雖說有進步,但這樣的事情,交給他真的能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