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王會長說什麼也不讓林澤走,一定要留飯。
“生民,你看你,到我這來了,趕上飯點兒了,要是連口飯都不吃,彆人怎麼說我?知道你忙,你再忙,也不差這一頓飯的功夫。”
沒辦法,老東西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那演戲演到底,林澤索性留下來吃飯。
治委會樓後麵有一處食堂,但是王會長肯定不會在食堂用餐,他有專門吃飯的地方,從食堂東麵轉過去,有幾處院落。
這些院落裝飾的相當雅致,又非常私密。
這就是王會長平時宴客的地方。
北平城幾大名飯莊的上席一開始不過十六塊大洋,後來漲到三十塊大洋。
這就是最頂級的席麵了,再往上,就沒有套菜了,你得自己點,就算你自己點,也很難超過這個數。
畢竟大洋的購買力擺在那裡,這年頭也不流行玩兒噱頭,都是實打實的菜碼。
可在王會長這裡,最普通的宴客席也得六十塊大洋。
用來請林澤的,則是耗資兩百塊大洋一桌的燕翅雙席。
想想拉車的祥子,咬著牙苛待自己,硬生生攢了三年攢下一百塊錢,還換不來這一桌席麵。
花了這麼多錢,席上肯定是水陸珍饈齊備。
什麼一品全家福,燴烏參,醋扮海蜇頭,清燉飛龍,叉燒鹿脯,黃燜魚翅,灌湯黃魚,應有儘有。
王會長還得意洋洋介紹道:“生民,你看,我這套餐具,是正經宮裡流出來的物件,珍貴得很,咱們也過一過以前皇上的日子,哈哈!”
他倒是沒吹牛逼。
前朝倒台以後,小皇上又在宮裡頭住了挺長時間,那段時間就是各種物件被倒賣最猖獗的時期。
首當其衝的是那些珍玩玉器,隨便順出一件兩件來,這輩子就吃不完了。
到後來,就把那些瓷器偷出來賣,庫房裡有的是成套的餐具,被那些小太監今天夾帶一件,明天夾帶兩件,湊成套就賣出去。
再到最後,小皇上被趕出宮,就更亂了套,連禦膳房的大醬都有人往外賣,買的人還不少。
大夥兒都想嘗嘗,這小皇上吃的炸醬麵,到底是什麼味兒的?
王會長年齡大了,飯量不行,林澤倒是沒客氣,埋頭猛吃。
酒用的也極好,陳年的花雕,指不定藏了多少年,倒在淺口碗裡,醇香撲鼻,這酒時間太長,都有些濃稠了,不能直接飲用,得用三五年陳的上好花雕衝開,喝著彆有一番滋味。
王會長偶爾親自把盞,“生民啊,好,真是好漢子,能吃能喝,看的我隻能說歲數不饒人啊!”
林澤暗道,你把那口福壽膏戒了,興許還能多吃兩碗飯,天天抽那玩意兒,還能有食欲才怪呢。
酒足飯飽,林澤告辭,王會長煙癮又犯了,但還是強忍著送到門口,可謂給足了麵子。
這一切都被有心人看在眼裡。
回去的路上,開車的鈕三兒突然道:“爺,有人跟著,水平挺高。”
林澤本來在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睛。
“不用管,回局裡。”
在北平城,竟然有人跟蹤自己!
鈕三兒都能評價“水平挺高”,那說明盯梢的人有兩把刷子。
可問題是,北平城裡各家勢力,沒人會派人盯自己的梢啊!
林澤想了想,要麼是自己被什麼鋤奸隊伍當成目標了,要麼又是田島彥太郎那孫子搞的鬼。
後者反而好辦,要是前者那就麻煩了。
是前者雖然麻煩,但還是能解決的,怕就怕不是南邊的同行,而是西邊的同行。
那樂子可就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