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言語“打擊”沈涼,臟汙老者覺得還不夠,又緊跟著笑道:
“此外你也彆想著爺爺能賣你個人情的事了,爺爺我出不去,姓齊的狗雜碎也不會讓爺爺出去,所以無論你在外麵遇到什麼難事,爺爺也隻有看戲的份兒,根本幫不了你什麼。”
沈涼沉默下來,一言不發,隻是自顧自喝了口酒。
臟汙老者在觀察著沈涼的表情變化,試圖通過他的這般變化,來判斷其心理活動。
他到底要看看,這小子得知自己算盤落空之後,究竟會作何感想。
誰知,臟汙老者原以為沈涼會由此惱羞成怒,或者即便不敢向他表現出怒容,至少臉上的表情,也該變得僵硬起來。
結果卻是沈涼很快便釋然一笑,衝臟汙老者大方坦然道:
“其實晚輩想過前輩可能出不去,但晚輩不敢賭,一來晚輩十分珍惜自己這條小命,實在是不想死,二來這小灣村的村民們,對晚輩都還算不錯,晚輩不想惹惱前輩之後,牽連到他們的性命。”
“至於再多餘的念頭……不瞞前輩,也瞞不住前輩,晚輩的確有所求,隻不過不是想讓前輩能給我一張保命符,而是希望前輩若是酒菜吃美了能有幾分興致的話,可以指點一下晚輩武道。”
聽了沈涼的目的,臟汙老者先是一愣,隨即滿意的點點頭。
“小子,你能跟爺爺如此開誠布公,爺爺還是挺滿意的,隻不過你已經跟了姓齊的修煉武道,爺爺我便是教不了你了。”
沈涼以為臟汙老者的意思是,他所修之道,跟齊凡真大相徑庭,二者不相容,故不能指點一二。
“前輩,晚輩以為,萬千大道殊途同歸,又各有所長,晚輩跟著齊凡真修煉劍道,至今也沒有涉及‘傳承’二字,無非就是通過他的一些經驗,來糾正或者明悟自己武道上的缺失,而且晚輩從始至終也沒有想過拜一個師尊,從此就照著對方的路去走,因為那樣一來,晚輩走的再遠,終點也很難超過創造這條路的人。”
臟汙老者聞言輕笑。
“你小子野心倒是不小。”
沈涼滿臉肅然。
“我的身份,能給我帶來許多旁人追求一輩子也追求不來的權勢財富,但相應地,我得有能力守住這些東西,而不是被這些東西導致自己為人所害,這便是晚輩迫切想要變強的原因。”
這一通有理有據的說詞,若是換作尋常江湖前輩,說不定還真會被沈涼這份勇於攀登高峰的心所打動。
可惜此處的臟汙老者,根本就不是尋常江湖人。
而且他不肯傳授沈涼武道的原因,也並非擔心自己的武道會跟齊凡真的武道有衝突。
“嗯……你小子如此年輕,卻能有這般心思,確實不錯,隻是爺爺我不肯教你,卻並非是因為擔心我與姓齊的狗雜碎武道之路存乎分歧,而是爺爺打心眼裡就是瞧不上姓齊的,他教過的徒弟,爺爺不教。”
沈涼得知緣由,下意識的就要解釋一句,告訴臟汙老者,自己根本就沒有拜齊凡真為師,齊凡真也是從一開始就表過態,指點歸指點,二人並無師徒關係。
可話未出口,沈涼就想起了前段時間,在“夢中”與臟汙老者的幾次對話。
對話內容,雖與當下之事無關,可那無疑證明了一點,便是臟汙老者雖身處地下,卻時常能夠聽到他跟齊凡真的交談。
也就是說,臟汙老者肯定知道齊凡真沒有收他為徒的事,既是知道,還不肯答應指點他武道,那就說明人家是鐵了心不肯教了。
再多強求,也無益,還會惹人心煩。
於是沈涼至此,就隻能當作自己跟這份機緣沒有緣分,暗自歎息一聲,就釋然了。
“前輩這麼說了,晚輩也沒什麼好執拗的,畢竟這本事長在前輩身上,前輩完全可以選擇教或者不教。”
說罷,沈涼又麵帶真誠笑意,話鋒一轉道:
“若是前輩沒有殺了晚輩的念頭,那晚輩今日便與前輩心無旁騖的痛快喝上一場。”
沈涼端起酒碗,隔空衝臟汙老者示意。
臟汙老者也沒再多說什麼,大笑著點頭道:
“想要的沒有得到,卻還能如此之快的平複好心境,沈萬軍倒是生了個好兒子,來,乾了!”
一仰脖子,碗中酒水便是下了肚。
這謫仙醉,不愧是物有所值,也不愧是民間傳稱中,大炎王朝排得上號的烈酒。
像沈涼這種從小就被培養酒量的老酒蟲,喝多起來也是不由得頭暈目眩,反觀臟汙老者,似乎酒量跟酒蒙子老錢一樣驚人,快兩壇子酒水下去了,一多半都是他喝的,可臉上卻是沒有顯露出半點醉態。
當然,也有可能是臉上的泥土太厚了,遮掩住了那份醉紅。
不過無論是言語上,還是動作上,很明顯臟汙老者都還有著很大的餘量。
結束“所求所得”的話題後,兩人就有那麼一會兒工夫沒再交談,而是你一碗我一碗的牛飲,仿佛開始了一場拚酒競賽。
又是將近一個時辰過去。
盤子裡的菜,幾乎全被臟汙老者連菜汁都舔乾淨了,帶來的四壇子謫仙醉,也悉數進了二人腹中。
蠟燭已經燃儘。
插在土牆上的火把,也即將耗儘餘光。
位處地下的漆黑空間,慢慢變得再度視野難明。
已經有七八分醉意的沈涼,輕輕搖晃著上半身,探手抓來酒壇,放在耳邊搖了一搖,聽不見裡麵的酒水聲,不由拄膝起身道:
“前……前輩,沒酒了,還得勞煩您老再……再送晚輩一回,晚輩再去取酒菜來。”
臟汙老者一點沒有磕絆的應聲,繼而大手一揮,伴隨著牽動鎖鏈聲,沈涼就這麼被送去了地上。
石盤受真氣托扶升起,坐在上麵一直沒動地方的司小空,就像是修煉得道了一般,盤坐著就飄了起來。
還沒等猛然睜開雙眼的司小空跳下去,他便是看到有個人從坑洞裡“飛”了出來,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後,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梁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