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蠕動。/br馬璐低聲嗬斥架子車上，那些立場不堅定、沉迷於低級趣味的同伴.../br但大家夥都在那裡扯開嗓子唱歌，倒也沒人留意到馬璐的怪話。/br而頭上裹著紗布，很肆意躺在架子車車廂裡的葉小川，正一臉漠然的盯著沿途的溝壑看。/br冬天的陝北，實在是太荒涼了！/br溝壑裡隻有積雪，見不到潺潺流水。/br而遠處荒蕪的塬上，連一棵樹都沒有，絕對算得上是寸草不生。/br黃褐色的山崖下，分布著一排又一排的窯洞，有集中居住的，其中也有三三兩兩的散戶。/br那些窯洞都是就地取材，用石塊壘砌，再填充以黃土修建而成。/br灰撲撲的。/br與周圍的山坡、土塬融為一體，讓人看上過去，總有一絲淒涼湧上心頭。/br像這種石窯，其實還算得上是稍微奢華一點的建築了。/br有更多的土窯，其實就是在山崖下直接掏出來的，要是不仔細看的話，真還很難讓人相信：在那裡，居然還藏著一戶人家.../br沒有雞叫，沒有鳥鳴。/br隻有偶爾飄散的嫋嫋炊煙，才預示著，這裡，將是葉小川接下來要待好幾年的地方。/br哎！/br沒想到，先前沿著國道走的時候，大家夥都已經覺得陝北很貧瘠了。/br如今翻過幾道梁，來的到三十裡鋪生產隊的地界上之後。/br這才發現，自己將要生活的地方，竟然荒涼至斯.../br“啪！”/br“籲---”/br響鞭一甩，老柳頭嘴裡一聲呼嘯，“知青同誌們！準備下車，咱到地方哩！”/br這次老柳頭，是直接把挪車趕到了三十裡鋪生產隊知青安置點門口。/br早就聽見響動老少婆娘，大姑娘、半大小子，還有不少漢子。/br紛紛紮堆在知青安置點外麵的斜坡下，對著這批新來的知青平頭論足。/br這也是“貓冬”的陝北鄉親們，為數不多的消遣娛樂活動了。/br“喲，你看那小夥子長得方方正正的，還挺耐看！”/br“你說國字臉那個呀，我聽說那人是四九城來的小夥子，恐怕你家秀秀高攀不上...嘻嘻。”/br“鳳鳳娘，你說甚咧！我家秀秀沒那好命，難道你家鳳鳳就能貼得住？”/br秀秀娘的反擊，顯然非常淩厲！/br她沒說對方的女兒，會不會主動朝著那些男知青貼上去。/br而是說即便貼上去了，也貼不住...就跟城裡那種沒抹水泥的瓷磚片片一樣的，“啪嗒”一聲也會掉下來。/br鳳鳳娘正準備反唇相譏，卻又忽然滿是驚異地叫了起來：“呀，那個女子可真富態！這個好，多喜慶啊！”/br“對呀，這個女子臉盤子寬，水靈靈的，富態！像以前莊上的地主婆。”/br“喲，看看，大家都看看！那個女知青腰粗屁股大，要說我看呐，一準能生雙胞胎。”/br“應該能！你看她那對...鼓鼓囔囔的...嘖嘖嘖，不但能生雙胞胎，而且以後生下來的娃，口糧多得很！可能都吃不完哩。”/br“得了吧，看看就好，流甚哈喇子？這批知青，大部分都是四九城來的，咱們莊上的後生，高攀不起！”/br“有甚高攀不起的？”/br當場就有人不服氣了，“伱沒聽說劉家莊那邊，不就有一個女知青，嫁給了他們莊上貧農組長兒子麼？/br我聽說啊，這批知青裡麵也有一個女知青出身不太好，咱家是甚成分，她能嫁到咱這種成分家裡，是她的福分哩！”/br“啊呸！旦旦娘，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吧？人家成分再高，也不可能嫁給你家那個，鼻涕流的2尺長的兒！”/br“噓...莫嚷嚷！大家快看！”/br就在此時，頭上裹著雪白紗布的葉小川從車廂裡慢慢起身，正準備下車。/br“喲...這是甚！來插隊的知青裡麵，居然還帶著病號？”/br“完球咧！這肯定是一個光會分口糧，卻乾不了活的...白瞎了那麼高的個子。”/br“可不是嘛，這下子，咱們生產隊可又虧大發了！”/br陝北人說話嗓門大。/br就像秦腔不是唱出來的，而是吼出來的一樣。/br他們的平頭論足，儘數飄到葉小川的耳朵裡。/br葉小川：“.......？”/br我，我剛來好不好，吃誰家的糧食了？/br知青們在忙著卸車，鄉親們在忙著對他們指指點點、評頭論足。/br但卻沒人上前幫忙。/br今天的知青安置點門口，不僅有來看熱鬨的生產隊社員，其實三十裡鋪生產隊的婦女隊長，也在其中。/br隻是她也忙著看熱鬨，卻並不站出來喝止社員們胡鬨...麻木了，習慣了。/br再說了！/br社員們一天到晚累得個半死，卻隻能吃個半飽，日子已經如此艱難。/br還不能讓大家夥說幾句閒話，讓大家樂嗬樂嗬？/br現在的風氣，變了，大家夥對知青的看法已經不同往日。/br其實要是擱在以前的話。/br有知青到來，整個生產隊不管男女老幼都會穿的一抹溜光，敲鑼打鼓。/br甚至是扭著秧歌、踩著高蹺夾道歡迎那些插隊知青。/br但，現在麼.../br“呀！新來的同學們，你們好啊！”/br三十裡鋪生產隊的乾部們，沒有出麵，對新來的知青表示歡迎。/br但是知青安置點裡麵的兩位知青隊長，卻不得不站出來表態：“同學們，辛苦了！來來來，進屋進屋。”/br“呀，那位女同學，你的身子骨弱，把行李放下吧，來來來，我來幫你提...”/br這個知青安置點，建於剛剛興起上山下鄉初期。/br那時候縣裡很重視知青們的生活起居，公社因此撥有專款，生產隊又自籌了一些資金。/br然後組織社員們出義務工，不分白天黑夜的拚命乾，才建立起來的這座知青安置點。/br大家夥那時候，很是期待那些知識青年，前來改變整個村子裡的貧窮落後的麵貌。/br因此大家乾起活來一個個乾勁十足，非常非常的用心。/br最終三十裡鋪這座知青安置點，不出意料的，修建的非常不錯！/br一溜6孔石窯齊齊展展。/br窯洞門口的院壩，平整的一抹溜光。/br其中2間窯洞歸女知青住，另一頭的2間歸男知青。/br中間則空餘2間，1間用來作為大家共同的活動室、學習室，另一間則用來作為知青們的集體廚房。/br畢竟在陝北冬天的時候，可以一邊燒炕一邊順帶做飯。/br但到了夏天可不行！/br所以三十裡鋪生產隊，當時還非常貼心的，專門給知青們修建了一間集體廚房。/br等到新來的知青把行李放好，還沒來得及和老知青們進行交流。/br此時婦女隊長推門而入，對著大家一擺手，“知青同誌們，請跟我走吧！”/br熊英問，“領導，讓我們乾嘛去呀？”/br“當然是商量著怎麼分口糧啊...難道你們這些知青同誌，不需要動用我們生產隊的糧食？那可就太好...咳咳咳，算了，走吧！”/br婦女隊長撂下句酸棗枝一般的怪味話，然後徑直轉身走了。/br馬璐趕緊迎上去，“哎，馬上就來，婦女隊長同誌，謝謝你專程來通知我們，謝謝你這個灰葛炮。”/br婦女隊長一聽，猛然駐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