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銘初來溱都，便能揪出敢造次天壽台的工部營繕司崔業，大哥不如在父皇那替楚銘在皇城求個官位？”七皇子率先開口。
“大哥，楚銘僅是一介書生，此次案卷證據，應該很大部分都是諸葛銳功勞，我看還需再觀察觀察。”五皇子似乎更偏向諸葛銳。
“五哥，那諸葛銳一盜匪之輩，能入武仙聯盟，得黃甲賞賜，已是大哥仁善。”七皇子繼續為楚銘辯駁。
“”
兩人相互拉扯了幾句，太子則是平靜的盯著殿下的白衣少年。
那是雙讓人看不透情緒的眸子，如明鏡般平靜，卻又讓人不自覺寒栗。
“楚銘，你想要什麼？”
“我”楚銘假意做出惶恐之狀。
太子見楚銘模樣，嘴角又有笑容浮現“我聽聞你喜好讀書，且在古甲文上頗有天賦”
這般說著，太子又看向五皇子和七殿下“不如讓楚銘進文林苑吧，五弟，七弟覺得如何？”
文林苑？！
七皇子心中一驚，五皇子則眼神閃動，似笑非笑。
似乎，那文林苑並不簡單。
文林苑是皇城中專門研究古文獻、古文字、古物亦或者他國文獻和文字的地方，比如古甲文字便在其中。
此處看似重要，實則卻是個沒有實權的地方。
七皇子原本打算是為楚銘討要枚解藥，以及求太子讓楚銘見一見那禁足在項府的方嘯。
之後，等楚銘再查清幾宗案卷，便讓楚銘接觸那《山海大荒通經·海經》殘卷，給楚銘展露自身才華的機會。
哪想，太子對楚銘好像不是很在意，所謂的獎勵也不痛不癢
“大哥”七皇子欲言又止。
“大哥這個主意不錯，楚銘在古甲文上天賦頗高，入了文林苑正合適。”五皇子跟著說道。
文林苑沒有實權，基本隻能與文獻、古物、奇物打交道，實乃不是個好去處。
古甲文？文林苑？
難道說，文林苑中可接觸到《山海大荒通經·山經》之外的部分？
楚銘保持惶恐模樣。
“大哥，楚銘與那”
七皇子還想再說，卻見太子抬手，“七弟，文林苑也非我說進就能進的。”
“我許久未下棋了，今日得閒，五弟、七弟陪我下幾盤？”
太子站起身，雙手背負。
同時，有人從殿外躬身進來。
“帶楚銘去文林苑。”
“是。”
“”
楚銘跟隨那人出了宣仁殿，七皇子急急開口
“大哥，唐家現在有問題，難道還要讓那唐白繼續在文林苑？”
七皇子仔細思索之後，覺得讓楚銘去文林苑也不算太差，隻是沒有他原本預想的那般好。
楚銘需在文林苑中接觸古甲文，然後展示自身在古甲文中的天賦，解讀出有用信息，這般才有可能重新得到重視。
隻是，入文林苑還有個麻煩，那便是文林苑當前主官為唐百。
太子讓楚銘入文林苑，唐白若因唐旋之事為難楚銘，最終結果便是，楚銘連入文林苑接觸古甲文的機會都沒有，又哪來的表現機會。
“七弟此言差矣，唐旋有問題不假，可唐家未必就有問題，退一步說，就算唐家有問題，那問題也絕不會在唐白大師身上。”
“唐白大師一無實權官職在身，二不出皇城，除了教導幾名弟子作畫，便是主持文獻、古物研究，唐白大師幾乎與唐家斷了聯係。”
“七弟不用擔心唐百大師因為唐旋之事為難楚銘。”
“”七皇子沉默。
他確實是因為此事擔心楚銘。
不過細細想來，唐旋之事也未公開，唐白大師未必會為難楚銘，文林苑也並非那般不容易進去。
“五弟，七弟，你們先下著，精工坊前些日子送來副棋子，用材頗為不錯，我去取來。”
三人來到殿後的幽靜亭苑，下了一盤，太子便離開亭苑，說是取棋。
側殿，太子剛進入，陰暗中變有人影走出。
“子越，唐旋之事，散布出去，讓唐家知道。”
“是。”
“殿下看看這個。”名為子越之人呈上去幾頁紙張。
太子看完，眸光微微閃動。
“西榮郡百原縣楚銘管家方嘯虎甲軍第七虎營統領”
“血煞教多次刺殺失敗，背後疑有神秘高手保護？”
“嗬嗬，子越，把楚銘入文林苑的事情，也傳給左淵左丞相。”
“一品寒門事關重大，必須弄清楚此子身份。”
“是。”
“”
南皇城，文淵閣。
文林苑即是在文淵閣中。
閣中深處有個堂苑，堂上坐有老者，老者正聚精會神看著什麼。
堂下則有兩人，臉上既有認真，又有難色，似是遇到什麼棘手問題。
“唐大人。”堂外有人彙報。
唐白有些不耐煩的轉頭看去“不是說過了，這個時間不允許打擾嗎？”
“大人”彙報之人麵露難色，“太子侍前左尉盧既求見。”
“盧既？”
堂下兩人皆停下筆墨，驚奇看出去。
“不是昨日才彙報的進度嗎？太子今日怎麼又來詢問？”唐白問道。
“下官不知”
“讓人進來。”
“是。”
文淵閣外。
一人身穿煌禁軍甲胄，麵色威嚴，一人則是白衣少年模樣。
楚銘看著前方閣樓，心中有著意外。
上次來，注意力都在閣中藏書上，未來得及查探其他地方。
“盧將軍，請。”
二人跟著引路人走進文淵閣，穿過楚銘之前看過藏書的建築，順著古色長廊一直往裡走。
走了約莫半刻鐘，前方出現個一丈多高的拱門。
【劍葫靈識】探查，拱門之後是個堂苑，堂苑中有三人。
一人氣息蒼老垂暮，是為唐白，另外兩人一人一女，皆錦衣玉冠，氣質不凡，而非當日在藏書閣看到整理書籍的幾人。
似是聽到外麵動靜，唐白起身出了堂苑，來到拱門下。
“楚銘？”唐白對前幾日在藏書閣看了一天書的楚銘印象頗深。
“唐大人，”太子侍前左尉盧既拱手，“太子殿下希望為文林苑添一良才。”
“哦？”唐白那雙有些渾濁的眸中瞬間有異色掠過，“他？”
盧既點頭。
唐白看向楚銘，先前堂內兩人亦是驚奇的盯著楚銘。
“想進文林苑可以，需通過我考驗，看看你是否真的如太子殿下所說，是個良才。”
考驗嗎
楚銘沒有太意外，微微拱手道“還請唐大人出題。”
“你可知我要考驗什麼？”唐白問道。
“不知。”
“不怕我為難你？”
唐白想到剛剛有人傳來消息，眼前少年查到了唐家河運總司唐旋貪腐、勾結他**害良臣的罪證。
“下官不明白。”楚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嗬嗬。”唐白輕聲一笑。
他身處皇城不出，不求朝中官職，不聞唐家之事，就是因為厭倦了朝中的爾虞我詐，家族中的勾心鬥角。
有人想讓他在唐旋之事上做文章，怕是打錯算盤了。
但是他也不會就這般容易讓白衣少年入了文林苑。
旁人覺得文林苑是個沒有實權的地方，他反倒覺得文林苑是個清閒且重要的地方。
苑中古文獻、古物、奇物繁多，涉及很多世人接觸不到的秘密，探索間總有意想不到的樂趣。
而這種樂趣，愚人不配也無能力享受到。
“楚銘，有著西榮郡百年來第一才子的美名，在繪畫和古甲文上頗有天賦，對吧？”唐白盯著楚銘說道。
他常年待在文淵閣不出，不代表他不知皇城之外的事情。
因是在繪畫上造詣極高，故而每段時間，他便讓人搜集十三郡繪畫上展露天賦之人，其中就有楚銘，是故對楚銘事跡比較了解。
西榮郡百年來第一才子？
後麵兩名男女眼中閃過不屑。
邊陲之郡，也敢用百年才子自居？
楚銘拱手“唐大人，下官確實研究過古甲文，也曾作過畫。”
至於百年才子，他並未提起。
說起這名頭，楚銘記得，當初好像是因為那萬家故意捧殺他到處宣傳的，沒想到都傳到這皇城裡麵來了。
“古甲文為古文字中的一種，以象形之意為主，是一種晦澀繁雜的文字，”唐白倒也乾脆，“你既然研究過古甲文，說明聯想推演能力不錯，隨我進來吧，我給你出個考驗。”
隨後，他又看向盧既“盧將軍是等結果，還是先回去複命？”
盧既麵色嚴肅“唐大人不必管我。”
唐白點頭，明白盧既意思，對方是要等結果回去複命了。
進入堂苑，唐白先讓楚銘找個案桌坐下等待，自己則伏在桌前寫著畫著什麼。
約莫一炷香，他抽起兩頁紙，放到楚銘身前。
“字畫字畫，俗人理解成字與畫，字畫上有些造詣的，則會因畫賦詞，你看看這個，是字與畫，還是因畫賦詞？”
楚銘看向紙頁，乍看是一幅毫無規律可言的線條畫，抽象到找不到實物去對應，但細看卻又覺得線條畫中藏著種引人深思的玄妙。
“不是我為難你，文林苑並非清閒之地，遐想構設，乃至是不切實際，才能沉入那些曾經被曆史塵埃掩埋的文獻、古物中，感悟，體會。”
“你可以把我說的遐想構設、不切實際理解為臆想，但你要是沒有這個能力，或是能力不夠，就算我讓你入了文林苑，這裡也隻能成為你漫漫人生中痛苦回憶。”
唐白這般說著，那兩名錦衣玉冠之人神色中同時變化，似是頗為讚同這句話，顯然是深有體會。
“這張則是我給你的些許提示。”唐白指向另一張紙，“按照提示，找出答案，越多越好。”
“你們兩個也彆閒著。”唐白又分彆給了另外兩人同樣的線條畫。
“一個時辰，開始吧。”
另外兩人看著那抽象的線條畫，麵有苦色。
這幅線條畫，一看就比他們平日研究的古文獻難纏的多。
他們當初入苑，考驗可沒這般大。
左邊女子看向右邊的青年男子，玉冠微微搖動，好像在說看不懂。
右邊青年男子則是投去個鼓勵眼神。
後排，楚銘垂眸看去，心中泛起微波。
這唐白不愧是畫道宗師，以多種顏色和粗細的線條組合，便能畫出引人深思的驚作。
定睛去看，那些線條仿若又並非胡亂組合，顏色和粗細的組合似乎有著某種規律，想要展示什麼。
展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