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頭一次看到這葫蘆雞的做法便忍不住感慨真真複雜,待她這邊菜什麼的都備好,隻待做春餅時,趙司膳才將鍋裡的雞取出來放入盆中,又依次添入肉湯、酒、鹽、醬、蔥、薑、八角、桂皮等各式香料,而後才將盆放入蒸籠中蒸煮了起來。
溫明棠知道如現在這般先煮再蒸的做法可遠不到結束的時候,待蒸煮好之後還需用油炸。若是隻消將雞做熟,這一番步驟下來,做三種都夠了。
當然,這般複雜的做法之下,做出的的葫蘆雞味道是真的好。
溫明棠頭一回食到這葫蘆雞時真有種驚豔之感,一麵張嘴悶頭吃著,一麵心底也會忍不住感慨:她記得現代社會曾經聽過這葫蘆雞的名頭,也算得一道地方名菜。心裡忍不住納悶,同樣油同雞的結合,這葫蘆雞怎的沒有傳揚開來呢?如此美味知曉的人卻不多……還真真可惜。
她這廂正嘖著嘴感慨,那廂將盆送入蒸籠中的趙司膳總算得了空,叉腰略略歇了一歇,抬眼向這邊正悠悠攪和麵糊的溫明棠看來。這般悠哉悠哉的舉動,當然是因為這春餅做來容易又快,著實不急。
既不急……趙司膳斜靠在灶台上,雙手抱胸看向溫明棠,同她閒聊了起來:“眼下,你可以同我說說我出宮之後的事了。她讓你送茶點不會那般簡單的吧!”說到這裡,忍不住冷笑,“那女人的算計都寫在臉上了!”
她是不大喜歡心月的,從一開始就不喜歡。
溫明棠攪著手裡的麵糊,悠悠道:“確實不簡單!她讓我送茶點,我去了一趟乾元殿,正巧看到了朝廷命官被殺的命案現場,一同在現場的還有在屍體旁打瞌睡的靖國公。”
短短一句話聽的趙司膳臉色頓變,當即“啐”了一口,道:“真真是毒婦,她便沒安好心,如此一來,你豈不是得罪了林家?那靖國公本來就因為溫玄策的事看你不順眼,這下可好了!”
溫明棠對此倒是不置可否,隻想了想,又道:“靖國公如今攤上命案,反應同溫玄策當年很是相似。所有的質問都認,隻在殺人於否上不認,為自己辯解的話也同溫玄策一樣,隻簡簡單單一句自己沒有殺人,便沒有旁的了。”
趙司膳聽到這裡,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指指了指溫明棠,道:“這下好了,你們那林少卿要步你老路了。”
溫明棠聽到這裡,忍不住笑了:“他是個男子,入什麼掖庭?”
“那不是更糟?男子可是要被直接斬了的。”趙司膳白了溫明棠一眼,說道。
溫明棠笑道:“不至於,我那時候八歲,他多大了?哪至於坐以待斃?更何況,便是真被定為殺害常大人的凶手,也隻是一個人的事,鬨不到溫玄策當年假傳聖旨那麼大。”
“這可不好說,指不定裡頭還有旁的事呢?”趙司膳翻了個白眼,喃喃嘖嘴,“似這等事還真不好說!”
溫明棠咧了咧嘴,想笑,可眼底卻實在沒什麼笑意,想起溫玄策臨死前的安排忍不住歎氣:這裡頭確實有事,且裡頭之事怕是還不小。
隻是眼下,事情還未全然弄清楚。
溫明棠垂眸又往麵糊裡添了些水,而後加了些鹽同麻油進去,她喜歡這等又香又軟,咬起來不費力的春餅,是以要多加些水。不止卷菜吃好吃,單吃也香的很。
……
喜歡咬起來不費力的春餅的不止溫明棠一個,林斐亦然,嚼著口中卷了豆腐皮、蘿卜絲同醬肉的春餅,他掀起眼皮看向眼前立著的男人——他年前傷了手,不過此時已然拆了繃帶,好了。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年前被招進來的廚子邢師傅。
“二公子不喜食這樣的春餅?”邢師傅是忙活準備暮食要食的雞湯時被一個名喚平安的小廝喚過來的。
想著那操著一口不大地道官話的小廝,再看麵前著了一件尋常常服,卻依舊清俊中難掩貴氣的年輕人,邢師傅總覺得這主仆兩個有些不搭。
這位靖雲侯府裡的二公子真真是活脫脫那些俊才佳人話本子裡走出來的一般,明明生了一張隻適合遠在高山之巔撫琴作畫的臉,卻偏偏接地氣的驚人。
此時,這位舉著卷起的春餅鼓著腮幫子用力咀嚼的年輕公子正蹙著眉頭,開口回道:“嚼起來太費力了。”
邢師傅:“……”明明還年輕,牙口也好。至少,他是見過這位侯府公子關起門來啃骨頭,咬核桃一口碎一個的不費力,怎的隻是個略有些嚼勁的春餅便食得這般挑剔?
當然,主子訓話,如邢師傅這等早已被世事曆練出來的人自是不會開口駁斥的,隻低頭認了聲錯,而後道:“二公子且等等,這就去重新攤些軟和些的春餅來。”
“不必了。”正蹙著眉頭嚼餅的林斐說道,“改日再做吧!”
春餅這一物又不是隻立春一日食得,立春之後很長一段時日都能食。
將口中咀嚼的春餅咽入腹中,舉著未食完春餅的林斐抬眸,向邢師傅看去,開口悠悠道:“餅嚼起來太費力不是事,人卻不一樣了。”
前一刻還在說餅,後一瞬突然提到人,邢師傅懵了一懵,顯然未反應過來。待到反應過來時,眼神閃爍了一番,開口正要解釋,那廂又咬了一口春餅的林斐將一物推至了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