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緊握著劍,另一隻手用力抹過劍刃,鮮血瞬間湧出,順著血槽流淌。刹那間,我如離弦之箭般飛身而出,傾儘全身力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朝著小孩聲音傳來的方向撲去。小孩驚恐地尖叫:“我們都放過你了,你這是找死嗎?”
此刻的我,滿心隻剩自責與仇恨,根本聽不進任何話。我必須為月娘報仇,不然我如何麵對九泉之下的父親。
龍淵劍在夜空中劃出一道血光,我將全身修為都灌注其中。劍還未到,小孩已慘叫著從樹上滾落。龍淵劍直直插入樹乾,劍刃穿透樹乾而出。小孩藏身的千年古樹從中裂成兩半,切口處滿是鮮血,分不清究竟是小孩的,還是樹本身的。
小孩躺在兩三丈開外,渾身浴血,宛如剛從地獄爬出,還在不斷吐血,眼中滿是恐懼。憤怒讓我徹底失去理智,雙眼通紅,提劍就要繼續攻擊。這時,碧蘿從背後緊緊抱住我,急切地勸道:“月娘已經死了,你現在跟他們翻臉,難道想讓她白白犧牲嗎?”
我猛地一怔,碧蘿聲音顫抖:“就算你殺了‘五鬼’,月娘也回不來了。可你真能殺得了他們嗎?恐怕連一隻鬼都殺不死。你這樣意氣用事,隻會讓月娘的死毫無價值。你要相信,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碧蘿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敲醒了我。我隻顧著宣泄內心的痛苦,卻差點讓月娘費儘心思的營救變得毫無意義。更關鍵的是,我剛踏入天人之境,雖有一身力量,卻還未融會貫通,貿然拚殺,無疑是送死,這種意氣用事根本毫無意義。
我的手無力地垂下,龍淵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小孩這才回過神,連滾帶爬地竄下石台,迅速逃進樹林,消失不見。我回頭看向月娘的屍體,卻發現不知何時已被“五鬼”中的某一個悄悄帶走,空地上隻留下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
山風陣陣,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甜香。我環顧四周,原本屍橫遍野的地方,此刻隻剩鮮花和綠葉,哪還有什麼屍體?我望向石台上的那棵樹,月光灑下,給樹木鍍上一層銀白。張仙人與周大膽躺著的地方空蕩蕩的,彆說屍體,連血跡都不見分毫。
果然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五鬼”為擾亂我心智製造的假象。得知周大膽和張仙人還活著,我心中的壓抑頓時舒緩了許多。
碧蘿擔心我再做傻事,拉著我一路向前。我們走到森林儘頭,那裡有一條小河,麵前出現兩條路。我想起小孩所說的走法,可又一想,他們那般卑鄙無恥,即便得到月娘,也未必會輕易放過我們,不能全信他們的話。
月娘曾說,“五鬼”老奸巨猾,他們的“五鬼煉獄”真假難辨,說話恐怕也是真假參半,我們不能盲目聽從。
於是,我決定朝相反方向走。前方出現一條幽深的山洞,我們鑽了進去。洞裡十分狹窄,我們沿著山洞艱難攀爬了一個多小時。山洞裡滿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有屍骨,還有棲息其中的蟒蛇和各種毒蟲。
好在碧蘿是用毒高手,這些毒蛇對她來說不足為懼,也沒能對我們造成傷害。
出了山洞,前麵又是一片樹林,道路崎嶇難行,幾乎無路可走。碧蘿有些擔憂:“是不是我們太多疑了,‘五鬼’拿到想要的東西,也許真打算放過我們。我們這麼做,會不會選錯了?”
說實話,一路上我也滿心疑惑,我這樣的選擇隻是出於直覺,沒有任何實質依據,但這種直覺異常強烈,驅使我必須這麼做。
我們在大山裡又走了一整夜,出山洞後,一直在懸崖和山穀間穿行。這片大山是無人區,根本沒有現成的路。我們隻能自己開路,天亮時,終於來到一個小山村。
我和碧蘿早已精疲力竭,多日的饑餓以及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已讓我們瀕臨身體極限。在村口,我們遇到一位大娘。大娘見我們狼狽的樣子,有些警惕。我隨口編了個理由,說我們是來探險的驢友,在山裡迷了路,才走到這裡。
山裡人淳樸善良,沒有多想,熱情地邀請我們去她家休息。
我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了,再不休整,恐怕就要餓死在大山裡。於是決定去討口飯吃,好好睡一覺再說。
大娘灶上蒸好了一籠饅頭,她端來饅頭和鹹菜。我和碧蘿狼吞虎咽,轉眼間吃了半籠。饑餓麵前,碧蘿也顧不上淑女形象,大口大口地吃著。大娘看著我們風卷殘雲般吃完饅頭,驚得直咂嘴。
我有些不好意思,想掏錢給大娘,摸遍口袋才發現錢包早就丟了。
我輕輕推了推碧蘿,小聲問:“你身上帶錢了嗎?”
碧蘿白了我一眼:“我碧蘿行走江湖,靠的是一身本事,從不花錢,你不知道嗎?”
這下我可犯難了,白吃人家這麼多東西,該怎麼收場。
大娘看出我們的窘迫,笑著說:“自家做的饅頭,不要錢,你們隨便吃,大娘管夠。”
於是,我們懷著感激之情,把剩下的半籠饅頭也吃了個精光。
吃飽喝足,倦意隨之而來。大娘給我們鋪好了床,可尷尬的是,她家隻有一間閒置房間,房間裡隻有一張床。這時候提出分床睡,肯定會引起大娘懷疑。碧蘿打著哈欠關上門,化解了我的尷尬。
我漲紅了臉對碧蘿說:“你彆擔心,你睡床上,我睡地上就行。”
碧蘿又白了我一眼,笑道:“你以為這是地板呢,這地上能睡人嗎?”我這才發現,大娘家的地麵十分粗糙,沒鋪水泥,是坑窪不平的夯土地麵,這種地麵人根本沒法睡,連狗都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