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驢老太一走,我和碧蘿急忙出了樹林,朝著山穀深處趕去。
蘇瑤的意外離世,讓我心裡格外難受。畢竟我們曾一同經曆過生死,而且周大膽對她情深意篤,還曾揚言非她不娶。看到她,我就不由得想起周大膽,他對我如此仗義,可我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蘇瑤在我麵前死去,這種無力感和自責,讓我的心情無比沉重。
走出樹林後,前方出現一處陡坡,坡度與地麵落差極大。我下意識地伸手想拉碧蘿一起下去,沒想到她卻縮回了手,麵無表情地看著我。我滿心疑惑地問道:“你怎麼了?”
碧蘿冷笑一聲,說道:“舍不得你的小情人嗎?你怎麼不追上去?我剛才看了,她的傷口並不深,應該死不了。瞧你一路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都被她勾走了吧?”
我被她的話噎得滿臉通紅,這都哪跟哪啊!我擔心蘇瑤,純粹是因為周大膽的緣故,可碧蘿卻誤以為我對蘇瑤有彆樣的感情。我一時百口莫辯,隻見碧蘿加快腳步,迅速跑到我前麵,她的聲音遠遠傳來:“你去找你的小情人吧,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現在就分開!”
我大聲呼喊讓她停下,可碧蘿身姿輕盈,如同一陣風般迅速遠去。我拚命加快速度追趕,可無論我怎麼努力,和她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她的身影在一塊巨大的石頭後消失不見,等我追到石頭旁時,她早已沒了蹤影。
巨石後麵是一片錯綜複雜的森林,碧蘿這麼一個大活人鑽進去,如果她不想被我找到,我恐怕找一整天也找不到她。我在樹林裡喊了幾聲,驚起了大片的飛鳥,黑壓壓的鳥群騰空而起,朝著山穀深處飛去。
真是禍不單行,周大膽下落不明,蘇瑤又自殺了,雖然碧蘿說蘇瑤傷口不深,但依我看,就算她僥幸不死,也會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碧蘿還因為蘇瑤的事跟我鬨彆扭,自己跑掉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硬著頭皮鑽進樹林。以碧蘿的用毒本領和江湖閱曆,我其實不必太過擔心她的安危。當務之急,是儘快救出周大膽他們。
沒想到沒走多遠,我就在森林裡發現了大量的屍體,大部分是紅門弟子,其中還夾雜著其他門派的人。從屍體的數量來看,紅門顯然已經處於劣勢。怪不得騎驢老太會那麼大度地放我走,根本不是因為紅門言而有信,而是他們已經到了窮途末路,不想再生事端。
森林裡前前後後有五十多具屍體,大多是紅門村的普通弟子,也有一些禁地的黑衣人。不經意間,我發現一個黑衣人居然還有氣息,應該是僥幸存活下來的。我把他從死人堆裡拖出來,讓他靠在樹下坐著,揭開他的麵巾,發現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
或許是因為營養不良,她麵黃肌瘦,完全沒有這個年紀應有的朝氣和活力。
看到她身上帶著水壺,我便去溪邊打了一壺水,喂她喝了下去。她一口氣喝了半壺水,漸漸緩過神來,睜大眼睛看著我。
我和紅門的仇深似海,也沒心思跟她客氣,直接拔出烏金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地說:“現在你的小命在我手裡,想活命的話,我問什麼你就老實答什麼,不然,我這刀可不長眼。”
我手腕一轉,烏金刀貼著女孩兒的臉頰劃過,插入旁邊的樹乾,直沒刀柄。可這小姑娘卻瞪大眼睛看著我,連睫毛都沒眨一下。我有些尷尬,撓撓頭說:“我真會殺了你的,你居然不怕?”
女孩兒張了張嘴,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原來她是個啞巴。我頓時感到無奈,好不容易找到個活人想打聽點消息,沒想到是個啞巴。
啞巴女孩兒拿起一根樹枝,在地上快速地寫了幾個字。我定睛一看,上麵寫著:“我認識你。”
我心想,這不是廢話嘛,現在紅門上下,誰不認識我林羽,他們都恨不得把我抓起來剝皮抽筋。
女孩兒又寫了兩個字:“月娘”。
我很是奇怪,月娘為了救我,與整個紅門禁地勢不兩立,被他們汙蔑為紅門百年來最大的叛徒,按理說大家都知道這件事,她提起月娘,到底有什麼目的呢?
女孩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上的字,然後艱難地跪了下來。我腦子飛速運轉,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說自己曾是月娘的侍婢。
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便再次確認:“你真的是月娘以前的侍婢?”女孩兒點了點頭,眼淚突然奪眶而出,她雙手掩麵,努力壓抑著哭聲,看起來不像是裝的。
禁地的局勢錯綜複雜,我不想浪費時間,趕忙追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女孩兒拿起樹枝,在地上寫下“小啞巴”三個字,原來她叫小啞巴。
小啞巴站起身,指了指森林深處,然後帶頭朝樹林裡走去。她似乎受了傷,走路的姿勢很不自然。我問她要不要緊,小啞巴搖了搖頭,接著在樹林裡跑了起來。
小啞巴對這附近的環境非常熟悉,她靈活地變換著路線。半個小時後,我們走出了樹林,出口在一處斷崖上。小啞巴帶我登上斷崖,我向下望去,下麵是一個不算太深的山穀,山穀裡密密麻麻全是人。
由於距離較近,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趙長老,他身後跟著四個老頭兒,應該就是紅門五老了。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不過趙長老沒了昨天的威風,衣衫襤褸,顯得十分狼狽。在他對麵是圍攻禁地的各路人馬,為首的那個人看著有些眼熟,一時之間我卻想不起來。但看他的背影,我敢肯定自己見過他。我思索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這家夥就是當初把我帶到禁地關起來的無麵人——血無涯。
趙長老憤怒地罵道:“血無涯,我紅門和你血門本是兄弟門派,同氣連枝,血濃於水,你竟然勾結外人想要剿滅我紅門。你這麼做,對得起刺紋者的列祖列宗嗎?你還是個人嗎?”
張方也從年輕弟子中站了出來,對著血無涯說道:“你這種欺師滅祖的小人,隻要我張方還活著一天,就不會讓你得逞。隻要我紅門還有一人尚存,你就彆想滅了我們。”
張方的話極具煽動性,其他弟子紛紛響應,一個個熱血沸騰,準備與入侵者決一死戰。
血無涯怪笑著說:“交出《刺紋經》,我可以饒你們一命,否則,你們整個紅門今晚就會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張方提劍指著血無涯,憤怒地說:“狂妄之徒,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張方恐怕馬上就要倒黴了。果然,趙長老對張方喝道:“給我退下,長老們議事,哪有你小輩插嘴的份兒?你師傅沒教過你規矩嗎?”他話還沒說完,血無涯突然抬手一指張方,張方剛想辯解,就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來,被其他弟子扶了下去。
血無涯這一手讓我大為震驚,就算是月娘,恐怕也沒有這樣的本事,沒想到血無涯竟然如此厲害,我心裡暗自警惕。
血無涯陰森地說:“交出《刺紋經》,這是我給你們的活路,彆不識好歹!”
他的語氣中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趙長老跺了跺手中的拐杖,辯解道:“你胡說八道,《刺紋經》早就失傳了,怎麼可能在我們紅門手裡?這麼多年來,所有刺紋者都在尋找《刺紋經》,可從來沒人真正找到過。你想吞並我紅門就直說,彆找這種可笑的借口。”
血無涯怪笑道:“沒有《刺紋經》,那就把你們的掌教血月交出來,她會告訴你,你們到底有沒有《刺紋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