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麼多警察蜀黍湧了進來,南哥震驚地指著張曉峰說:“你……你是臥底?”/br“說什麼呢?我是明的好不好?剛才你問我姓什麼,我就說我姓政,政府的政,不是你想的那個關耳朵的鄭,沒文化,真可怕!”張曉峰笑著搖了搖頭。/br阿明此時也被嚇呆了,他沒想到自己帶來的人是政府的人,還直言不諱,對人家一口一口地稱呼老大呢。/br高挑的女孩用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望著張曉峰,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微笑。覺得自己的感覺並沒有錯,這是一個有正義的男子,眼睛裡充滿著溫暖的一個人。/br鄭祖勇進來以後,在張曉峰的指點下,把那幾個人都銬走了。/br張龍帶著其他的小弟去把還留在那邊的三個黃毛押去派出所。/br高挑的女孩子也要去派出所配合調查做筆錄,她臨上車時,依依不舍看著張曉峰。/br但他隻是笑笑,向她搖了搖手,就一個人走向街道……/br這時候已經淩晨四五點鐘,街上的行人和車輛變得稀少,明亮的路燈孤單地照著路麵。/br張曉峰一個人走著,一邊想著問題,本來他想放長線釣大魚,把黑寡婦身後的那個官二代釣出來,不過,經曆網站負責人那件事情以後,他覺得必須儘快給民眾一個交待,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br再說,他不是政法係統人員,有些事情不能夠深入太多,那也是有心無力,已經抓住綁架女子的組織,公安人員也可以順藤摸瓜了。/br他正低頭走著,突然聽到前方轉角處一陣嘩嘩的聲響,就抬起頭來,發現前方一個花白頭發的老大爺在打掃路麵,花白頭發在微風吹佛下,微微飄蕩。/br這個老人得有六十多歲了,如果有正式工作的話,早就退休了,該在家享受天倫之樂,也不用在寒夜裡辛苦地清掃街麵。/br張曉峰走到老人身邊,停下來看看,說道:“老大爺,有必要起這麼早麼?”/br老人愣了愣,直起腰來笑道:“我負責的街道長著呢,怕天亮以後還掃不完,車子一多,就不好乾活了。”/br“不急,來,抽根煙先。”張曉峰熱情地遞煙。/br老人笑笑,也接了過來,就著張曉峰的煙頭點了,呼了一口,說道:“小老弟,你乾嘛還不睡覺?”/br“辦了點事情,剛完,這不,走回去。”張曉峰回答說。/br“生活都不易呀,老弟家哪裡的?”老人歎了口氣。/br“我是蒼北省的,您呢?”張曉峰順口說。/br“唉呀呀,巧了,我也是蒼北的,響水縣的呢。”老人馬上欣喜地用家鄉話說。/br“我是唐平縣的,老大爺,您該有六十多了吧?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還跑這麼遠?”張曉峰驚奇地問。/br“我六十六了,過年就六十七。可是沒辦法,家裡窮,現在能乾一點是一點,乾不動再說唄。”老人看得很開。/br“那您每天乾活辛苦嗎?累不累呢?受不受得了?”張曉峰關心地問。/br“累倒是不累,不過要在天亮之前把這麼長的街道掃乾淨,確實忙了點。”老人嗬嗬地笑道。/br“你們乾活是怎麼劃分的?”張曉峰問道。/br“我是屬於第五組的,負責泰沙路和濱江路,我們小組有七個人,但實際上乾活的隻有五個人……”老大爺慢慢地說。/br“為什麼?”張曉峰怔了怔,幾個人的小組長就是個帶班的,難道就不用乾活的嗎?/br“除了我們的組長,還有一個吃空飯的人。”老大爺小聲說道。/br“吃空飯?那個人為什麼不用乾活?”張曉峰不由得好奇。/br“聽說是環衛站長的一個什麼親戚……”老大爺冥思苦想,記不起來。/br“即便你們的組長不用乾活,還有六個人,六個人的活為什麼要五個人來乾?這不是不公平麼?”張曉峰很氣憤。/br“這個事呀,我進來的時候,組長已經明說了,對外一致得說我們有七個人,每天上班,組長都親自為那個我從來都沒有見過的人打卡的。你是我老鄉,我才跟你說的,你可彆到處亂說,知道不?”老大爺無奈地說道。/br“你們為什麼不向上反映?”張曉峰有些不平。/br“反映啥呢,我這麼大年紀了,他們能要我進來乾活就不錯了,哪裡還敢反映?再說,人家是明說的,願意乾就乾,不願意乾就可以走人,也不強迫嘛。”老大爺認為這事理所當然。/br“那個吃空餉的人,您老從來也沒有見過嗎?”張曉峰問。/br“吃空餉?對對,是從來也沒有見過,隻是工資冊上有這麼個人。”老大爺連連點頭。/br“這個人叫什麼名字,能告訴我嗎?”張曉峰追問道。/br“你想乾什麼?你可彆亂來,要是事情捅出去了,上麵查下來,發現我的年紀那麼大,肯定會開除我的,你可彆害我,知道嗎?”老大爺有些慌亂。/br“我能乾什麼?我自己都顧不上來呢,我就是好奇,和您聊聊而已嘛,沒什麼怕的。”張曉峰溫和地笑笑,又遞給老人一隻煙。/br“這個人叫李福明。”老人猶豫了一下,才說。/br“李福明?沒有弄錯?”張曉峰用筆寫這三個字給老大爺看。/br“就是這個名字,我每次領工資簽字的時候,就排在我後麵,怎麼能弄錯呢?我說小老鄉,你乾嘛這麼認真,千萬彆說出去,我的工作可不好找。”老大爺認真地懇求說。/br“大爺,我不會害您的,放心吧。”張曉峰望著這張滿是皺紋的臉,心裡不免有些酸楚。/br“那就好,那就好,我不和你聊了,我得乾活去了。”老大爺說著就轉身,拉著長長的掃把走了。/br“老大爺,你的子女呢?”張曉峰不由得在他背後喊道。/br老大爺的身體不由得一僵,緩緩轉過身來,一臉悲痛地說:“我本來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嫁出去了,日子也過得清苦,指望不上。我的小兒子,十多年前到濱海來打工,可是,十多年杳無音訊,我老伴去世後,我就過來這裡找他,等他……”/br“你的兒子叫什麼名字?告訴我,說不定哪天我會遇到他。”張曉峰說。/br“他叫田光明,要是還在的話,得有三十五歲了。”/br老大爺眼睛一亮,就告訴了張曉峰,但隨後眼神又暗淡了下去,歎了口氣,擦著眼角的眼淚,低頭又沙沙地掃起地來。/br張曉峰在上班的時候,到區公安分局去查李福明的資料,卻發現李福明這個名字雖然有好幾個,但身份證件出現在濱海市使用過的,也隻有一個。/br這個身份證件出現在濱海市的李福明是江東市的人,離濱海市不遠,今年四十六歲。/br張曉峰又讓分局的乾警打電話聯係一下李福明家所在地派出所人員,讓他們了解一下這個人的近況。/br兩天後,消息傳來,說是江東市的李福明在家搞了個養殖場,基本上很少外出,為人本份,沒有什麼犯罪記錄。/br張曉峰得到這個消息以後,確認那個在環衛第五小組掛名領工資的李福明,隻不過是彆人用了身份信息,並不是什麼官員的親戚或子女,但到底是誰用他的身份占用了一個環衛工的名額,白白領了工資?/br環衛工屬於城管局的下屬單位環衛所管理,環衛工雖然也是城管局的人,但和城管執法局的人卻有著天壤之彆,身份地位完全不同。/br張曉峰去找唐月英,跟她說:“區長,能不能安排一次對轄區內環衛工的慰問活動?”/br“環衛工工作在第一線,確實辛苦,每年都有這方麵的慰問,我隻是奇怪,你為什麼要提這方麵的事情?”唐月英看著他笑道。/br“因為我發現有人吃空餉,壓榨環衛工。”張曉峰認真地說。/br“吃空餉?環衛工的工資微薄,居然還有人把手伸向那裡,太過份了!”唐月英有些不可置信。/br“我也不相信呢,但環衛工聘用的大多數是農民工,文化低,年齡大,身無一技之長,他們害怕失去這個工作,不敢揭發,任人欺負,本來五個人乾的活,讓四個人去乾,然後有人把那個名額的工資領走了。——這不是地主老財乾的事情麼?”張曉峰很憤慨。/br“那你打算怎麼做?”唐月英也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br“我想以慰問的形式,去印證這個事情,畢竟這種事情我現在沒有真憑實據,我要出其不意地到環衛工上班的地方去看看,看他們怎麼補人數?看誰到時能跳出來?”張曉峰說。/br“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樣,我讓辦公室那邊買慰問的禮品,通知城管局的白局長,你就代表我去慰問吧。”唐月英說。/br“謝謝唐區長。”張曉峰高興地說,讓他代表區長去,身份就不一樣了。/br“應該是我謝你呢,你做了那麼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怎麼去獎賞呢,可惜我的權力不夠,不能把你提拔到更高的職位,因為你的資曆太淺了……”唐月英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