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陵奚將跌坐在地上的廖倩倩輕輕扶起,聲音充滿了焦急與迫切,“母親,國公府的家務大權早已落入夏知虞之手,如今她又有身孕在身,背後更有國公府老夫人作為她的堅強後盾。/br一旦江姝與國公府解除關係,夏知虞與國公府女主人的身份還有什麼區彆?到那時,國公府中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嗎?你真的願意終身作為外室,讓我們也注定隻能作為身份低微的外室子女嗎?”/br廖陵奚心中不禁感慨,覺得自己的母親與夏知虞相比,無論是出身、名望,還是容貌,都顯得遜色。他們一家三口隻能依賴父親的寵愛才能在國公府中生存。/br“夏知虞並非不可戰勝。她的孩子,不會順利降生。”/br廖倩倩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隨即從枕頭下取出一個繡有梨花圖案的舊荷包,遞給了廖陵奚。/br廖陵奚接過這個荷包,看著那略顯粗糙的繡工,不禁有些輕蔑,“這不是以前江頌宜初學女紅時繡製的嗎?母親為何還保存著?”/br他回憶起過去,江頌宜在家中辛勤勞作,既要為他們縫補衣物,又要繡製香囊荷包以換取微薄的收入。那時,廖陵奚身上的許多衣物都是江頌宜親手縫製的,因此他對她的繡工記憶猶新。/br然而,當他接過荷包後,手指觸到一個硬硬的物體,似乎荷包裡藏有東西。/br打開一看,竟然是一塊圓形的玉璧,以白玉為底,中心的墨玉被巧妙地雕琢成了一個“姬”字。/br廖倩倩細心叮囑道:“你將這枚古色古香的玉墜佩戴於身。這荷包就交付於玉窈,讓她在適當的時機,於錦衣衛指揮使姬宬麵前巧妙展示。”/br……/br清明時節,細雨如絲,天空被濃重的墨色浸染,草木之上籠罩著淡淡的霧氣。/br永定侯府的青石小徑上,花瓣鋪就一片斑斕,紅的如燃、粉的如霞、白的似雪,各式花卉交織在一起,早已辨不清是桃李還是梨杏。/br春日漸暖,江頌宜僅著一襲輕盈的雪青色襦裙,搭上一條藕色的披肩,站在廊下,隨風輕擺,與庭中盛開的淡紫色丁香花爭奇鬥豔,相得益彰。/br府中的丫鬟仆役們急匆匆地搬運著物品,從廊下經過,朝聽雪苑的方向行去。/br“這些都是大小姐的陪嫁。如今大小姐要與護國公和離,侯爺便派人前往國公府,將大小姐的陪嫁悉數收回,老夫人更是將表小姐們暫居的聽雪苑,直接賜給了大小姐居住。”/br襄苧眼中流露出豔羨之色:“整個金都,也隻有侯爺如此堅定地支持妹妹。其餘世家豪門,寧願讓族中女子終身伴著青燈古佛,也不允許她們和離。”/br“那是他們的頑固不化。”/br江頌宜一直對世家大族的“餓死是小、失節是大”的舊風俗嗤之以鼻,在江姝和離的事件上,她對江鼎廉這個不合格的父親倒是生出了幾分好感。/br襄苧輕聲笑道:“妹妹尚且如此受寵,大小姐作為侯爺的親生女兒,有侯爺的庇護,將來出閣之後,婆家定會加倍尊敬。”/br江頌宜卻隻是淡然一笑,並未接話。/br在前方的六角涼亭中,嶽清揚正對著細雨讀書,聽聞此言,他不禁下意識地朝江頌宜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br望著那緩緩走來的少女,他突然意識到,她正值芳華,正是議婚論嫁的年紀。/br在侯府的幽深院落中,一絲不尋常的氣氛悄然彌漫。嶽清揚心中湧動著一股探詢的**,卻躊躇於啟齒,生怕失了分寸。她決定待機而動,讓身邊的心腹暗中打探一番。/br江頌宜的頭腦簡單,若是嫁入權貴之門,隻怕會比她的妹妹江姝過得更加艱難,甚至可能被徹底吞噬,連骨頭都難逃被嚼碎的命運。/br她畢竟身份尊貴,是永定侯唯一的千金,也是他仇人的血脈。即便是要遭受磨難,那也應該是他親自施加。/br襄苧方才一直專注於查看江姝的豐厚嫁妝,直到此刻才察覺到嶽清揚的存在,“哎呀,質子殿下也在嗎?”/br“大小姐。”/br嶽清揚手中捧著一卷古書,向江頌宜輕輕點頭致意。他身穿簡素的衣衫,舉止得體,展現出一種文雅的書生氣質,宛如春風撫麵的溫和,讓人難以察覺其內在的心機。/br江頌宜淡淡地回禮,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漠,“質子殿下,藥已經按時服用了嗎?”/br她深知嶽清揚此行必有目的,這些日子來,他屢次在府中與她不期而遇,顯然是想通過她達到某種目的。與上輩子不同,她如今已不再輕易為人解憂,而是每逢相見,總是關心地詢問他的健康狀況。/br嶽清揚聽到這話,總是略顯瘦弱的臉龐上閃過一絲沉默。/br若非深知江頌宜的純良本性,他幾乎要懷疑她在諷刺他多病。/br他溫和地回答:“大小姐親手熬製的藥,我每日都按時服用,襄苧姑娘也親眼見證。”/br襄苧連忙點頭附和:“確實如此,質子殿下從未辜負大小姐的良苦用心。”/br“那就好,殿下身體孱弱,務必按時服藥。”/br江頌宜心中暗自思忖,或許她還應該再增加一些藥物劑量,讓他死得更早。/br嶽清揚將書卷輕輕收入袖中,與江頌宜並肩而行,仿佛在隨意聊天,“大小姐這是打算離開府上嗎?”/br他們所行的方向,除了府門之外,便是主院的深處。/br江頌宜原本計劃離開府中一探,她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去查證,以揭開真相的神秘麵紗。/br嶽清揚此言一出,顯然是意圖借助她的關係,謀求一次離府的機會。/br身為質子,他的行動受到嚴格限製,除了受邀赴宴之外,幾乎無機會踏出府門一步。/br江頌宜輕描淡寫地說:“我打算前往主院向母親請安。”/br襄苧默默瞥了一眼天際,此時已近午膳時分,哪個家庭會在這樣的時刻請安呢?然而,夫人對大小姐的寵愛無以複加,對大小姐的要求寬鬆至極,隻要她願意前往,任何時刻請安都不成問題。/br江頌宜原以為嶽清揚未達到目的便會離去,卻未曾料到他竟提出:“如今侯府的日常事務由侯夫人操持,我恰好在那隱舟苑遇到了一些棘手的問題,正打算尋求夫人的協助,不如與大小姐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