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今天可以休息,但他不能。
走出巷子口,蔣小咪正彎腰站在石階上洗頭,隨著她舀起一瓢熱水淋在頭上,水流順著長發如瀑般流下,沿著地上青石板間的縫隙往下流去。
吳朝陽跨過水流從蔣小咪身邊走過。
“媽,水迷了我眼睛,把毛巾遞我一下。”
吳朝陽回過頭,看見蔣小咪的手在旁邊摸索,摸了半天也沒摸到放在石墩上的毛巾。
“媽,快點。”
吳朝陽走過去,拿起毛巾放在她手上。
蔣小咪擦了擦眼睛,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雙露出腳拇指的膠鞋,順著往上看,一張笑臉正看著她。
“謝謝。”蔣小咪趕緊低頭擦頭發,聲音軟糯細小。
“不用謝。”吳朝陽笑了笑,轉身朝著階梯下麵走去。
“這字是你寫的?”身後再次傳來蔣小咪的聲音。
吳朝陽停下腳步轉頭看去,小賣部門口貼的對聯正是昨天自己寫的。“嗯,怎麼了?”
“哦,這春聯很好賣,一大早就賣完了。”
“嗯?”吳朝陽立即問道:“你爸賣多少錢一幅?”
蔣小咪伸出四根修長的手指。
兩人都怔怔地看著春聯,蔣小咪心想,這字寫得真好看。
吳朝陽心想,奸商太沒人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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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裡的年味很淡,聽不見鞭炮聲,看不見紅燈籠,特彆是在十八梯這種租戶居多的地方,一路上連貼春聯的房子都很少。
一路向下,偶爾看見一兩個行人,估計也都是住在十八梯的居民。
碼頭的渡船昨天就已經停了,江麵上隻有幾艘躉船孤零零地停在江邊。
吳朝陽在江邊逛了幾個小時,喝了一肚子冷風,一個活兒也沒攬到。
想來也是,大年三十誰會在外麵亂跑。
“小兄弟,聊兩句。”
剛走到厚慈街,永興巷裡走出來兩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吳朝陽心生警惕,這兩人他認識,第一天上工時對他有敵意的同行。
“兩位大哥什麼事”?伸手不打笑臉人,吳朝陽麵帶微笑地問道。
兩人一高一矮,都很健壯,身體單薄的乾不了這一行。
高個子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吳朝陽,問道:“小兄弟看著麵生,哪裡人?”
“巫縣,剛來城裡不久,還請兩位大哥多多關照。”
“巫縣?”矮個子男人看向高個子,“你有認識的巫縣人嗎?”
高個子男人想了想搖了搖頭,盯著吳朝陽問道:“誰帶你入的行?”
吳朝陽疑惑地看著對方,當個挑擔的棒棒還需要人帶?
見吳朝陽半天不回答,矮個子男人冷笑了一聲,“看來是野路子。”
高個子男人淡淡道:“長話短說,立刻、馬上離開十八梯。”
吳朝陽下意識握緊拳頭,冷靜片刻後說道:“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兩位大哥,還請告訴我,能改的地方我一定改。”
“很簡單!”矮個子男人一字一頓地說道:“一個蘿卜一個坑,你這個蘿卜在這裡沒坑,懂嗎?”
“不懂。”吳朝陽的確不懂,自己一不偷二不搶,本本分分靠勞動求生活,礙著他們什麼事兒了。
高個子男人冷冷道:“以前不懂不怪你,現在還不懂的話,我隻能告訴你,後果會很嚴重。”
吳朝陽沒有再理會兩人,繞開兩人繼續向上走去。
身後傳來矮個子男人的聲音,“亮哥,是個愣頭青,聽不進勸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