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起褲腿脫掉鞋,默默收拾門前一灘汙穢。
這一次不僅門口和門板上潑了糞水,連屋子裡也有。
收拾完屋裡屋外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陳長庚住所的燈仍然還亮著。
吳朝陽洗乾淨手,換了身乾淨衣服,朝著亮光處走去。
“陳爺爺還沒睡?”吳朝陽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
陳長庚半躺在藤椅上,鼻梁上掛著副老花鏡,手裡拿著份江州晚報,沒有抬眼看他。
“你覺得我睡得著嗎?”
“陳爺爺,請您給我點時間。”
“多久?”
吳朝陽咬著牙關,沉默了半晌說道:“不知道。”
陳長庚抖了抖手裡的報紙,“很實誠。”
吳朝陽說道:“但我保證不會太久。”
陳長庚臉上浮現出濃濃的不屑,“明天就給我搬走。”
吳朝陽心頭一沉,“陳爺爺,請您相信我。”
“憑什麼?”陳長庚取下老花鏡盯著吳朝陽。
吳朝陽雙拳緊握,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陳長庚冷哼了一聲,帶上老花鏡繼續看著報紙。
吳朝陽站在原地,拳頭越握越緊,沒來由一股怒火衝向腦門。
“陳爺爺,俗話說歲長德厚,老而彌善。您是連一丁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陳長庚沒想到吳朝陽敢質問他,雙眼微微一瞪,手裡的報紙緊跟著震顫了一下。
吳朝陽雙眼微微泛紅,“是,我跟你無親無故,你沒有必要同情我,但是你的良心就真的一點不痛嗎,按照十八梯的市場價格,我租的房子最多兩百,底樓臨巷道還能少二三十塊,你開口就是三百。”
吳朝陽心頭委屈,好不容易剛落腳,眼看能夠活下去,結果墊縣人要趕走他,趙雨亭見死不救,門前天天被潑糞水,就連房東也逼他。
“你拿捏我抱有等寫信人的幻想,漫天要價,我都願意出二百五了,你還要以不好聽為借口再漲十塊,年老心善才能福澤子孫,你不為自己著想,總該為兒子孫子想吧,你就不怕子孫後代遭報應嗎!”
“閉嘴!”陳長庚將手裡的報紙拍在一旁的小板凳上,豁然起身,氣得吹胡子瞪眼。
“我就要說!”吳朝陽大聲道,反正明天就要搬走,他也不必再忍這口窩囊氣。
“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為什麼你們人人都要踩我,為什麼人人都不讓我活,我隻是想有口飯吃而已,又沒偷沒搶沒從你碗裡扒拉一口飯,礙著你們什麼事了。”
“重岩村排外可以理解,他們沒見識沒文化,靠的隻有那一畝三分地吃飯,但你是城裡人,有文化有見識,難道不應該比他們更有素質更有良心嗎?”
“都一樣!”吳朝陽憤怒地吼道:“你還不如他們,他們至少讓我和爺爺在那裡待了二十年,你連二十天都不讓我待!”
陳長庚氣得雙手發抖,指著吳朝陽的鼻子說道:“好!二十天,老子給你二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