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非常有節奏的三聲敲擊,顯得不急促,但卻態度堅決。
聞夕樹很快來到了門口。
他記得規則,隻能通過貓眼觀察對方。
但貓眼真的比聞夕樹預想中小很多。聞夕樹的眼睛湊上去的時候,發現什麼也沒有,隻有一片白色。
他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把擋著貓眼的手挪開。”
沒有照做,門外的那個人,繼續敲著門,還是非常規律的,咚,咚,咚,三聲。
但聞夕樹心裡忽然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這聲音,像是某種索命的腳步聲一樣。
他感覺到屋子裡湧現出了一股寒意。現在是夏天,按理說不應該會覺得冷。
聞夕樹不開門,著實是不敢開門。
貓眼看過去,就是一片白色。他和門外的“東西”似乎僵持住了。
他想過很多種對方可能與自己產生的話語,隻要有對話,就能夠知道需求,知道需求,就可以利用對方。
這是聞夕樹一開始的想法。
但現在,聞夕樹那種“安全感”忽然被撕開了。
他遇到的第一個“它們”,似乎根本不會說話,隻是“咚”“咚”“咚”撞著門。
門在微微顫抖。
聞夕樹不得不退後一步,將手裡的槍上膛。
他聽出來了,那“咚”的聲響,其實和敲門的清脆聲不同。
顯得有些沉悶。
像是……像是在用頭撞門。
“如果這個門能夠被暴力破開……那也太離譜了吧?”
這遊戲還能玩麼?
還是說,自己在白天睡覺,是一種錯誤的舉動?導致了晚上遇到的怪物次序不對了?
不……沒有這個道理的。這就是運氣問題。
聞夕樹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
咚,咚,咚。
沉悶的聲音,變得大了幾分。顯然,在用頭撞門的“它”,力量加大了。
聞夕樹甚至可以感受到輕微的晃動。
聞夕樹腦海裡,忽然想到了一個毛骨悚然的畫麵,穿著白色衣服的鬼物,抱著它的頭,在朝著門撞上去。
這要是開門了,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開門殺了。幾乎不用任何判斷,都知道門外不是人。
第一個拜訪者的這種粗暴方式,打亂了聞夕樹的節奏。
約莫十五秒的間隔,敲門聲會響起。
一次比一次重。
當又過了十五秒的時候,聞夕樹已經感覺到,那扇門快要堅持不住了。
那聲音不能說是用敲或者撞,而是在砸。
仿佛根本不考慮這扇門能不能打開,就跟這扇門耗上了。
聞夕樹已經能夠想象,這扇門堅持不了多久。
他咬著嘴唇,內心生出了幾分恐懼。
隨著敲門聲一次比一次重,聞夕樹不知不覺,感覺到了一股腥味。
他在恐懼和壓力之下,居然咬破嘴唇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失態。
但恰恰是這個時候,聞夕樹忽然清醒。他的雙眼頓時恢複了之前的銳利。
整個人的呼吸節奏也迅速從淩亂變成了沉緩有序。
在幾次深呼吸之後,聞夕樹臉上才終於露出笑容。
“屬性隻有一級的我,麵對四十二層的怪物,果然還是有些勉強。真有趣,差點著了它的道了。”
麵對越來越沉重的“咚”“咚”“咚”的聲音,聞夕樹忽然平靜下來,他蹲在地上,用手輕輕按著地麵。
現在的砸門聲,說是震耳欲聾都不誇張。但這種陣仗,屋子裡沒有任何東西在顫抖。
聞夕樹頓時心裡有了主心骨。
“雖然是四十二層,但不至於難成這個德行才對,給玩家的安全區都能被怪物暴力撕碎,這不是詭塔,這得是戮塔才能辦到……”
“而我和怪物差距太大,抗魔值的過大差距,讓我在安全區裡,都險些著道。”
門是不會被砸開的。
這一切隻是門外怪物的手段。
雖然聲音越來越大,但是屋子裡一點震顫感都沒有,這聲音隻是一種“幻覺”。
意識到這一點後,聞夕樹的大腦終於可以正常思考了。
“很奇怪,獨居必死,但我現在就是獨居……”
“而這個人為什麼不能利用獨居必死的規則殺死我呢?”
“它在敲門,在很暴躁的敲門。或者……讓我以為很暴躁的敲門。它甚至用了幻覺,讓我有一種門快堅持不住的感覺,這一切,應該就是為了讓我開門。”
“這說明常規手段,它進不來這扇門……”
“那它為什麼不利用規則,獨居必死進來?”
聞夕樹這麼一思考,似乎有了答案。
“這個怪物,從頭到尾,隻是在敲門,它似乎在進化的過程裡,失去了語言能力。”
聞夕樹想起來了,戮塔裡有不少怪物,無法和人類交流。
他和小金等人遭遇過一個無麵女,無麵女雖然可以發出聲音,但也僅限於問玩家“我是誰”。這種問題。
“一部分怪物,在進化過程裡,失去了語言能力,它們無法與我對話……”
“這種怪物其實不可怕,這麼看來,我運氣其實算是很好的。”
“遇到的第一個怪物,以這種方式,告訴了我規則。”
“獨居必死的規則,或許和語言有關,也就是說,當門外的人,問出我是不是獨居時,如果我真的獨居,那麼我才會死。”
“這個怪物,也可以算是新手教程了……就是有點太嚇人了。”
聞夕樹直到此刻,腦海裡還是那種仿佛能把門撞碎的“咚咚”聲。
他險些失去了勇氣。
“可以說,我的膽子應該和尋常人不是一個量級的,但即便如此,我也必須在疼痛的刺激下,才能從幻覺裡掙脫……”
“換其他人,怕是已經嚇得開門,或者吞槍自儘了。”
聞夕樹一旦冷靜下來,腦海裡就湧現出了海量的信息。
首先是關於“獨居必死”,他有了新的線索。
其次,聞夕樹想到了一件事……這個怪物用這種手段,是否意味著,它本就是要激發自己的恐懼?
“根據規則裡描述的,拜訪者會潛伏一陣子,一旦進入潛伏狀態,就是可以殺死的狀態。”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拜訪者很渴望從我這裡獲取某些東西……”
“目前看來,這些東西裡,很可能包含恐懼。”
聞夕樹整個人徹底放鬆下來。
他有點餓了,於是去冰箱裡,拿了一杯凍酸奶,然後靠著門開始吃酸奶。
同時,他開始根據敲門的節奏點頭,像是在感受音樂節拍,顯得頗為享受。
門外的怪物,忽然有些憤怒。
它確實穿著白色的衣服,確實抱著自己的頭,聞夕樹所幻想的樣子,其實就是它真實的樣子。
區彆在於,它從來沒有敲過門,隻是將那慘白如牆皮一樣的手,擋住了貓眼,不讓聞夕樹觀察它。
而這個過程裡,它感覺到了逐漸變得濃鬱的“美味”。
恐懼。
這種恐懼讓它興奮,它意識到,這屋子裡的人,很快就會嚇破膽。
但沒多久,“恐懼”的味道淡到幾乎沒有了。
這意味著屋子裡的人,已經不再感到害怕。
聞夕樹這個時候說道
“學藝不精啊,你隻有這麼簡單的嚇人方式。太菜了,菜就多練,我是你,我都沒有臉在這樣的遊戲裡去敲門。”
怪物雖然不能說話,但不代表它聽不懂話。
門內聞夕樹的聲音,讓它更加憤怒。
它真的很想撞門。
聞夕樹也意識到——怪物明明隻要製造一點震顫感,就可以讓自己感受到更為真實的恐懼……
可它為什麼隻敢製造聲音呢?
雖然終於放下心來,不再覺得對方會暴力破門……但怪物有沒有暴力破門的可能性呢?
一想到這一點,聞夕樹開始用言語刺激怪物。
“你的頭裡是全是豆腐吧?撞門都沒有力氣。”
“說起來,你為什麼要一身白呢?像你這麼蠢的東西,不應該學動物……哦不,以你的腦子,你應該學蘑菇一樣,讓自己紅豔豔的,或許大家會害怕你一點。”
“看看彆的怪物,比你像人,比你會說話,比你危險,比你強,比你好看,比你聰明。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你不會指望老天爺會讓你這樣的蠢貨進化到主宰級吧?”
走了。
門外沒有了動靜。
聞夕樹劈裡啪啦嘴裡不斷說著,好一會兒後,才意識到……那種寒冷的感覺消失了。
他再次看向貓眼,發現貓眼外麵已經沒有了人。
“被噴走了可還行……”
“這麼看來,它應該是不敢暴力破門。”
“嗯,還好,還好……這下我不會再害怕了。”
聞夕樹心裡舒坦了不少。
“等等,它就這麼走了,還是有點奇怪……它不敢暴力破門,但不至於敲一下門都不敢吧?”
“而且,如果怪物無法說話,就無法觸發‘獨居必死’的規則,那我遇到這種怪物,跟它一直耗著……”
“豈不是反而最安全?它就站在外麵堵著門。彆的拜訪者隻能排在它後麵。”
“所以……它可能不是走了,而是被規則驅逐了。換句話說,一個詭異生物,或者人類也好……站在門外的時間不能太長。”
“如果超過某個時間,可能就會直接消失?”
聞夕樹這麼想著的時候……
第二道敲門聲傳來了。
叮咚,叮咚,叮咚。
這次……來人按的是門鈴。
聞夕樹深呼吸一口氣
“彆慌,彆怕。”
第一幕他確實是被嚇到了,但現在整個人放鬆多了。
他再次湊向貓眼。
這一次,聞夕樹看清楚了,是一個穿著白絲襪女仆裝的女孩子。
女孩子還舉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求好心的神收留我”。
聞夕樹驚了,這種夜晚……都有島國特產神待少女?
是的,這種舉著牌子,牌子上寫著求神收留的,在島國有著一個名字——神待少女。算是一種島國特產。
這些少女們期待能夠找到一個能夠提供住宿和食物的人,即“神明”,來幫助她們度過難關。
當然,由於島國的法律規定,未經監護人許可,不得將未成年人帶回家中留宿。這種法律限製使得許多潛在的“神明”望而卻步。
聞夕樹著實沒有想到,都末日了,還有這種產物。
“那個……那個,能收留我麼?我叫高橋……高橋真理子。我能在你的房間裡住一晚麼?”真理子的雙手抓著自己的雙馬尾,因為緊張而不斷用手指揉搓頭發。
聞夕樹說道
“轉個圈。”
“啊咧?”真理子有點懵。
“聽不懂麼,我讓你轉個圈。”聞夕樹說道。
“哦哦。”真理子轉了一個圈。
聞夕樹感受到了對方在賣弄風情。
是的,這還不僅僅是女仆裝白絲襪這種對男性殺傷力很大的裝備……轉圈的時候,聞夕樹看到了對方背後的尾巴。
尾巴這種東西,一般是衣服自帶的,但很顯然……真理子的尾巴,是塞進去的。
人體能夠用來塞的洞,確實不多。
聞夕樹說道
“你走吧。我這裡不收留你。”
真理子的頭低了下去
“真的……真的不收留我麼?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情,好心的神,求求你了……”
“外麵真的很危險,我這種女孩子……會死的!”
聞夕樹說道
“那你為什麼要在外麵呢?你為什麼不躲在你之前的住宅裡。”
真理子沒有說話,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聞夕樹說道
“不說話就滾。”
真理子的眼淚都出來了,淚眼汪汪的看著聞夕樹
“求求您了!您可以對我……對我做任何事情,隻要您能收留我。”
“行吧,那我麵試你一下,你簡單描述一下哥德巴赫猜想的解法,說一下你的思路。”
真理子大眼睛裡的淚花都被懵逼給取代了。
聞夕樹歎道
“算了,數學不會就是不會,那我考考你社會題好了。”
“三塔一共多少層,如何才能讓地堡人前往現實世界,這些問題不難吧,你給出答案,我就讓你進來。”
真理子茫然,這都是問的什麼?我白絲襪狐狸尾巴都帶上了,你就問我這個?
“這都不會?還說任何事情?我對你很失望,蠢女人,滾!”聞夕樹再次用言語刺激。
但真理子隻是很焦急
“我快沒有時間了!神!您就讓我進去吧!”
聞夕樹神色稍微緩和了一點。
這個女孩,如果是拜訪者,那麼這種情況下,也該問出“你是否獨居”了吧。
如果真這麼問了,聞夕樹其實也有一套應對方法。
但女孩還是沒有問。
毫無疑問,聞夕樹不覺得這種地方遇到一個穿著如此風騷的女孩,是什麼正常的事情。
他總覺得……恐懼,**,或許都是拜訪者渴望的東西。
反正都是和**掛鉤。
於是對方才會故意這麼穿的,以這種造型出現。聞夕樹也通過貓眼觀察了很久……
肉眼上,確實看不出這個自稱高橋真理子的女孩有哪些“非人”特征。
大概……發量確實有點嚇人。這頭發發量,去拍個恐怖片,想必也是個b級怪物。
是的,高橋真理子頭發很多,雙馬尾長到了腰部,那比例,有一種廣式雙馬尾,或者呂奉先頭上的三叉束發紫金冠的感覺。
但除此之外,也沒有任何問題。
“幾次戲弄她,她也不生氣,要麼是真的人類,要麼……她已經進入了潛伏狀態,渴望從我這裡汲取更多**再殺我。”
“不管怎麼說,我的屋子裡需要有一個人進來,讓我擺脫獨居狀態。”
“而且……如果她真的是”
聞夕樹這個時候說道
“我可以給你開門,但你進來後,不準在屋子裡亂觸碰東西。你就在屋子,給我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待著。”
“我的槍裡不缺子彈,如果你敢亂動一點,我就殺了你。”
真理子明顯被嚇到了
“我……要不我……我還是走吧。”
“也行,你可以走。”聞夕樹也不阻攔。
但真理子話雖如此,卻最終還是沒有走
“我隻要聽話……您不會殺我對吧?”
“看你表現,我心情好就不殺人。”
“我會讓您心情好的。”
聞夕樹沒有說什麼,開門了。
真理子麵對著聞夕樹的槍口,小心翼翼的,走入了門內,她眼裡閃過的竊喜,被聞夕樹捕捉到了。
但聞夕樹也沒有聲張。
現在,聞夕樹還不敢保證這個女孩,到底是人還是“它們”。
“坐好,不準動。也不準亂說話。”
真理子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雙腿橫著,暴露出她的大長腿,用一種頗為嬌羞的神態看著聞夕樹。
聞夕樹權當看一個腦袋欠子彈爆的醜陋怪物。
他知道,今晚不會太平。來拜訪的怪物肯定不會少。其中也可能有真人……
或許保護一部分真人活下來,就可以知道這一層的命運軌跡,找到邀請函。
同時,他也清楚一件事,欲塔四十二層,保不齊有“崩壞者”。
“不管在詭塔還是欲塔,這次的生存難度都不低。絕對不能犯錯誤。”
聞夕樹打起精神,開始等待下一位訪客。
這次稍微有點久。或許是因為屋子裡已經有了“人氣兒”。
孤男寡女同處一屋,聞夕樹沒有任何挑戰審核威嚴的想法。但真理子卻一直在擺弄姿態。
聞夕樹有一種買了一隻孔雀回來,卻對著主人開屏的感覺。
好在,很快屋子裡的電視亮了。
這一幕把真理子嚇了一跳。
聞夕樹注意到了真理子的反應。
為什麼……真理子會害怕電視?
電視確實亮的很突然,但不至於因此害怕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