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王機玄恍惚間聽到了一聲歎息,隨之他也跟著歎息了起來。
一股莫名悲哀的情緒在心底緩緩滋生,
他麵前的【過往之石】在微微閃爍光亮,一幅畫麵緩緩出現在了他眼前。
就是在這個大殿;
外麵是不斷閃爍的光亮,那應該是一場激戰的光影,王機玄隱隱看到了通天的紫色火光。
這似乎並不單純是畫麵;
空氣的灼熱,靈氣的暴動,以及靈魂的慟哭、生靈的恐懼,在此刻都能感知一二。
有個虛影盤坐在蒲團上,整個人都寫滿了頹廢與失意。
他看著應該隻有三十多歲;
虛影是殘魂,如果不是自身刻意改變,殘魂記錄的就是身體死亡時的形貌。
他身死前應該是做了很多準備,讓自己看起來十分體麵,綢麵的袍子上繡著仙鶴與白雲,長發梳起、紮上道簪,麵容潔淨、一塵不染,就算是那雙看著平平無奇的靴子,其用料似乎也十分考究。
而他的眼神,空洞、麻木、沒有任何波動。
像是徹底死了一般。
大殿中闖出了幾個人影,幾乎是哭喊著撲到殘魂背後。
王機玄本不應該懂這個文明的‘方言’;
但很神奇的,他此刻完全聽懂了。
「先驅!先驅大人!」
「請您救救我們!叛軍勾結外敵,雲上之都已經要被攻破,六位領袖已經戰死了三位!」
「我們隻有您可以依靠了!」
坐在那的虛影像是回了神,輕輕地吸了口氣,殘軀在不斷顫抖。
「我——·已經幫不到你們——
這個虛影嗓音中是無力也是痛苦。
「保留火種吧。」
後麵這幾個人影不由得伏地痛哭,他們在等待奇跡,就如此前幾次那樣。
可惜,虛影隻是殘魂了。
他沒什麼戰鬥能力,隻能在這裡‘活著’
畫麵漸漸淡去,大殿中的殘影慢慢抬頭,看向了前方的道字,抬手想去觸碰,但手臂卻不自覺顫抖。
殘影雙眼浸起了眼淚。
「師父—成仙何意,成仙到底是何意——啊畫麵漸漸淡去。
王機玄從入定的狀態脫離,卻並未睜開雙眼,因為下一幅畫麵已經緩緩展開。
他又跌入了入定中。
這其實也非入定,而是這塊石頭自帶的某種‘魔力」。
第二幅畫麵,還是在這座大殿,不過畫麵變得祥和了許多,那個殘影剛渡劫失敗,正從過往之石上緩緩凝成。
一點點光亮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凝成了這個殘影。
似乎,這次渡劫失敗能保住魂魄,還是依靠這塊神奇石頭的功效。
王機玄心底暗歎。
此物對自己也算是有救命之恩了。
殘影跌坐在地上,不斷地大口喘息,一旁有數十個人影同時衝了過來,口中不斷喊著先驅。
他們的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殘影癡愣了一陣,而後忽然激動了起來,趴在那拍地大喊
「為什麼!第九道天劫為何一次比一次強!」
「貧道本該成仙!貧道早可成仙!為何這天劫非要阻貧道!這到底是為何!」
「就算仙人,又豈能抗下這一擊,又豈能抗下這一擊啊!」
殘影失聲痛哭,雙手不斷捶打自己胸口。
那是無儘的失意。
第一次修行,曆經一百二十餘年,修道奇才,宗門榮耀,挑戰天劫失敗;
第二次修行,曆經六千七百二十年,查漏補缺、力爭完美,挑戰天劫依然失敗。
一往無前的道心,不行;
細心打磨的道軀,不行;
哪有路?
這前麵哪有路!
仙界大門到底為何不啟!
他已經比修行界記載的所有成功飛仙的大乘期修士都強了,到底還有什麼不行?這六千七百二十年,他把所有能補的都補了,數次主動墮魔鍛煉道心,不斷行善積德,在星際間流浪去體驗人生。
他都做了,他全都做了———
可現在。
殘影開始默默流淚,周圍不斷傳來歎氣聲。
王機玄聽到了他們的討論。
「先驅都失敗了。」
「先驅難道不該很輕鬆就抵達上界嗎?」
「先驅做了幾千年的準備,而且有著我們所不能企及的能力,先驅都失敗了。」
「個體飛升的路徑,也是鏡花水月嗎?」
「唉,先驅現在必然是無比痛苦的。”
「我們能幫先驅做些什麼嗎?」
討論聲漸漸淡去。
王機玄的心境也逐漸恢複正常。
那個殘影就是他無疑了,不過又像是另一個他,有著另一重人生、另一段經曆,修了第二世,
卻依舊無法衝破最後一道天劫的失敗自己。
王機玄現在所想的隻有一件事;
準備六千多年;
第二世的起點,跟自己這第三世的起點,按理說應該是一樣的。
那為什麼還不能飛升?
第二世塑造了完美道基、完美道心,一切都應該推到了極致,修行界的大乘期壽元是三千左右,有靈丹妙藥也就最多能延長到四千年。
他第二世帶著第一世渡劫的經驗和記憶,有伊娜文明作為助力,竟然都·—
飛升,真的靠譜嗎?
修仙界的飛升真的存在嗎?還是,那隻是典籍上記載的傳聞,是各大宗門為了哄騙弟子而設下的靶子?還是——
王機玄忽然將過往之石一把推開。
他睜開雙眼,猛地發現自己已是渾身冷汗,呼吸都變得有些費勁。
他此刻的魔尊道心,也有些無法抵抗這種絕望情緒的侵染,不可避免產生了各種負麵情緒。
嗯?
王機玄內視自身。
金丹已變得如藍玉寶珠,其內的嬰孩已十分清晰。
這是為何?
他不知不覺,竟邁入了天地橋第五階?距離天地橋圓滿隻差一步?
若金丹蛻變為紫玉寶珠,元嬰自可從其中化育而出,自此邁入元嬰道人之境,修元神、定自我,大道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