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輕拍著沙灘。
楚爸爸的來電通話時長不到十分鐘。
而房間裡的兩個人,心態就能在短短十分鐘裡,同時記起那段真切隔世的六年。
無恨有怨,有債無還。
如同將兩個人緊緊捆縛著手腳,丟到孤船甲板上,置身正起著濃濃大霧的無垠海域裡。他們曾有無數次隔著霧障、拚了命的想要對視。
奈何次次看不清。
明明就隻隔著一層薄霧了。
隻有一層搖搖欲墜的霧。
哪怕誰張嘴喊一聲,對方的回應頃刻就能抵達。
可問題就在於.....
誰先喊出這一聲?
各有各的委屈和困苦啊。
六年裡,無數次的失落、失望和黯然,當記憶翻湧重現,就全都能變成黏稠澀苦的漿糊,死死糊住他們的口鼻和眼,連心跳都變得沉悶死板。
你說——
都是受儘委屈,憑什麼要我低頭。
你說——
都是受儘委屈,你愛我為什麼你不開口。
在你不知道的那些時刻,我也曾為你忍耐著熬過千百回寒冬,你就不能熱一次,主動來暖暖我?
你不來。
我隻能認為你不夠愛。
你不夠愛,我又何必開這個口!
就不如保留一點點的體麵。
於是......
咫尺天涯。
他們相對而站,他們默默無言。
不到一米的間隙裡能塞滿那六年的辛酸苦甜。
斬不斷,那就不斬不看。
當你我又一次相逢。
共同假裝釋然。
“重生,我也是。”葉檀清的嗓音沉靜如冰。
他視線落在麵前的電視櫃上,看到背景牆布置著一根根的深棕色木柵欄,每一根都像有了幻影,逐漸禁錮在他心臟四周。
曾經敞開過六年的、滿溢誠摯的心,已經被戳刺到千瘡百孔了。
在楚楓不屑的瞥著他。
說他為錢下跪,滿身奴氣時。
他決定疼一疼自己,自此囚禁這顆卑賤的心。
不再顯露,就不會疼。
“哦,那挺巧的。”楚楓僵硬的笑了笑,剛才衝動攥住葉檀清衣角的手指,緩緩鬆開,收回了手。
他後退兩步,佯裝鬆散的坐到床沿上。
目光看著對麵透明浴室。
玻璃牆上,反射出少年高大修長的站姿,19歲的葉檀清,逐漸跟那個25歲的男人重疊。
“我死了以後,你,你過的好嗎。”
楚楓隨口問問。
他死了以後,葉檀清是什麼反應?
有沒有在幸福的間隙裡想起他。
他的葬禮是什麼樣。
溫小年還好嗎。
那個親眼目睹著他墜崖的,溫小年。
儘管溫小年就在隔壁,琢磨著中午要吃海鮮大餐。
楚楓心裡也難受。
他抬眸,看向站著的人。
“嗯。”葉檀清垂著眼冷淡的回。
不想回憶楚楓死後的那幾天。
太疼了。
“......”
就一個嗯?
過的挺好,是嗎。
楚楓氣的眼睛酸澀,輕笑一聲:“操,你是不是早盼著我死啊?”
我死了以後,你幸福的很吧。
跟那個美女助理。
叫什麼,安娜。
青梅竹馬。
“楚楓,在你眼裡,我惡心到...會盼著你死麼。”葉檀清自嘲的勾了勾唇。
明明已經把心禁錮住。
怎麼還會有餘痛。
“你不就是盼著我死?不僅盼著我死,你還盼著我爸趕緊死,是吧,聽說你弄了個什麼9的項目,你怕我爸搶你的研究成果,對吧。”楚楓輕蔑的瞥著葉檀清。
“!”
葉檀清瞳孔痛到縮起,呼吸都急了幾分。
落在褲縫邊緣的手。
攥收成拳!
楚楓還是有點邏輯思維的:“在我爸葬禮上,有人跟我說懷疑是你搞的鬼,跟境外聯手讓我家破產......”
“......”葉檀清扭頭看楚楓。
用一種楚楓從沒見過的冷厲目光。
楚楓沒什麼反應的迎著他笑:“不過我沒信他。”
....哦,沒信,葉檀清抿唇。
呼吸稍稍放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