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亓穆用力推開石門,竟然有刺目的陽光從縫隙中傾瀉而出,讓深陷黑暗多時的兩人不禁遮住了眼睛,待適應光線後,眼前的景象讓葉清沅屏住了呼吸。
這是一處藏於山間的天然坑洞,古樹盤根錯節,枝葉繁茂,陽光透過樹冠灑下斑駁的光影。樹下蓋了一個棚屋,裡麵有床鋪書架桌椅,邊上擺著幾個青灰色的瓦罐,罐口封著紅布,仿佛還能聽見百年前裡麵蠱蟲的蠕動聲。
而樹中央被掏出了一個大洞,一具白骨躺在其中,已經被山間蛇蟲啃食得殘破不堪,再往裡是一個漆黑的烏木棺槨靜靜放在那。
“這是……”葉清沅小心翼翼靠近棚屋,驚詫地伸手將一本本古籍拿了起來,手指輕輕翻過隨時要破損的書頁,臉上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特彆是在看到一本名為《北域秘法》的書後,她幸福得仿佛要昏過去一樣,臉上冒著紅潤的光。
“阿沅,你還好嗎?”亓穆看著開心地原地轉圈的葉清沅,小心開口,葉清沅一下子跳到了他懷裡,亓穆連忙抱住她,任由葉清沅把手搭在自己脖頸上用力搖晃:
“好,我真是太好了,我找到了傳說中的北域蠱術集大成者,這本《北域秘術》對於我,就好像憐星找到了廚神秘籍,你得到了劍聖真傳,雖然北域蠱術詭譎莫測,可其中秘法,尤其是神仙蠱,能活死人肉白骨。”
“從今以後不要叫我連大夫了,請叫我連神醫,日後,超越我師父的醫術也不是沒有可能。”
她小心翼翼地將古籍放進包裡,跑到樹前對著身首分離的白骨拜了拜,“多謝您老,死了還造福了我。”
隨後,她的目光被樹洞中的烏木棺槨吸引,如果壁畫不假,那裡麵就應該是傳說中被奉為山神的女子。
亓穆十分警惕地攔住了她:“先彆碰那些東西,讓我看一看。”
他一步步小心靠近棺槨,屏住呼吸生怕竟然蠱蟲,卻發現棺槨半開,並沒有蓋住,像是女子自己躺進去後無力蓋上一樣。
棺中女子相貌平平,卻栩栩如生,仿佛隻是短暫地沉睡了過去,雙手將一檀木盒子抱在胸前,麵色平靜,嘴角帶笑。
亓穆的目光卻落在女子胸口,忽然低聲朝葉清沅說道:“阿沅,她還活著。”
葉清沅一愣,三步並作兩步湊近細看,果然發現女子胸口有微弱的起伏,她不敢直接伸手觸碰女子,卻能夠看見她皮下經脈血管中流動的蠱蟲:
“不是活著,你還記得壁畫上她將所有蠱蟲吸入了身體中嗎?她在那時就已經死了,隻是蠱蟲靠吞噬她的內臟一直存活至今,在她的皮下一直不斷爬動。”
亓穆有些汗毛倒立,隻覺得渾身瘙癢,不禁後退兩步:“你的意思是說,她現在,就是一具包裹著無數蠱蟲的人皮?”
葉清沅點頭,“她手中握著的,應該就是那枚蠱蟲煉製成的金丹,也就是,神仙蠱。”
“得罪了。”葉清沅壯著膽子抓住了盒子,卻發現十分輕鬆的就拿了出來,可見女子皮下已經沒了血肉筋絡,“咦,這是什麼?”
她將盒子遞給亓穆,隨後指尖輕輕按在女子腹部,驚奇地開口:“果然,這裡還有一枚神仙蠱,是蠱蟲在她的體內凝聚而成。”
“世間竟然有如此神奇之事,可惜,取不出來,一旦拿出,蠱蟲也會傾瀉而出。”
亓穆不禁感歎道:“這樣看來,這名女子當真稱得上山神之名,以自身為容器,將所有蠱蟲禁錮於此,拯救了眾多性命。”
“我們也來祭拜一下她吧。”葉清沅開口對亓穆說道,在得到亓穆點頭後,兩人一起跪了下來,給山神分彆磕了九個頭。
亓穆舉了舉手中盒子:“這個,你要帶走?”
葉清沅伸手掀開蓋子,裡麵有一串鹿骨磨成的珠子,珠子中間是一顆鎏光中帶著濃厚之氣的金丹顯現眼前:“這可是真能救命的寶貝,這個煉製方法詭譎,怕是除了這枚,世間再也尋不到了。”
亓穆也覺得沒錯,他不再糾結於此,倒是指著那具白骨問道:“這人的屍骨怎麼辦,就這麼繼續曝屍?”
葉清沅隨手將鹿骨珠帶到了手上,還挺好看的,她欣賞了幾眼,看向那具屍骨:
“我到底拿了他的醫書,我們把他埋了吧,反正曝屍那麼多年了,他害了那麼多人,在地獄想來也是要千刀萬剮。”
葉清沅隨便刨了個坑,撿起骨頭將他扔了進去,卻發現他骨頭下麵也有不少散落的鹿骨珠,想來是風吹日曬,繩子早已風化了,想來是什麼圖騰,也一並撿了起來扔到坑裡,和屍骨埋在了一起。
隨後亓穆趁著葉清沅填土的空檔環顧四周開始找出路,忽然指向古樹後方:“那裡有個出口。”
葉清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一條天然形成的隧道,隱匿在黑暗中,若不是視力超群,輕易注意不到。
兩人順著隧道離開,陽光漸漸被黑暗吞噬,隧道狹窄,兩人不得不貼得很近,亓穆的呼吸噴在她耳後,帶著一絲溫熱。
“你怕黑嗎?”他忽然問。
葉清沅搖頭:“不怕。”
亓穆低笑:“那你的手怎麼攥我攥得那麼緊?”
葉清沅這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他緊緊握著,指尖微微發顫。她試圖抽回手,卻被他握得更緊。
“彆動。”他的聲音低沉,“路不好走。”
葉清沅沒再掙紮,任由他牽著,隧道儘頭,隱約能看見光亮。她忽然問:“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認識?”
亓穆沉默片刻,淡淡道:“或許,不過我實在想不通,那個女子是如何砍掉那男人頭的。”
葉清沅搖搖腦袋,手上的鹿骨珠溫潤如玉,她開始天馬行空地猜測起來,隨後想到什麼,連忙捂住自己的嘴:“那可是山神,我這樣亂編她的故事,她肯定會生氣的。”
亓穆握緊她的手:“山神大度,不會跟你計較的,出去再說。”
走出隧道時,天已大亮,葉清沅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山洞:“這地方,果然隱秘,不過我們這是到哪裡了。”
四周一片寂靜,隱約傳來山魈的叫聲,以及斷斷續續嗚咽的啼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