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波瀾,碧野如境。
大地之上,三千匈奴鐵騎飛馳,踏碎了這風雲亂世之中北境偏野之地少有的寧靜的土地。
一身紅襖的少女騎在馬上,身姿嬌美,猶如明鏡的眸子裡映照一副人煙稠密的繁華之景。
自永嘉之亂以來,天下烽煙四起。拓跋氏入主中原之後,北境處在一種詭異的動態的平衡之中。
弱肉強食,本是北境草原之上的真理。在拓跋氏的主導之下,便是弱小的部落也有了自己的生存之道。
可這種生存之道,在六鎮之亂的烽煙之中,變得支離破碎。
所有的人,又被迫進入了百年之前,那種無序的狀態之中。
拓跋氏離開北境已久,其子孫慌怠於洛陽的紙醉金迷之中,早已經忘記了百年之前先祖立下的誓言。
騎兵稍歇,少女抬頭,看著同屬於一片天空之下,卻迥然不同的人事風物,目光之中多的是好奇之色。
“前麵就是馬邑了吧!”
馬邑,對於過往的商人來說,或許是一座再平常不過的歇腳之地。
可對於被禁錮在自己領地之中的匈奴公主來說,卻是難以得見的傳說之中的城池。
“是的,按照約定,爾朱氏的部隊將在前方接應我們!”
部落之中長老緩緩開口道,蒼老臉頰上,鑲嵌著一雙充滿智慧的眼眸,如今,這其中滿是疲憊和滄桑。
“那就開始吧!”
紅襖少女身上,沒有一點將要依附於他人的柔弱,有的隻是在這北境草原荒寒之中養成的狠辣。
“在這亂世之中,既然不願意成為彆人口中食糧,那就隻有選擇另外一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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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邑。
城守府中,馬邑的太守麵色惶恐。
“你說的……說的是真的麼?”
他的對麵,李爽翹著腿,慢悠悠的喝著茶。
“你派出去的哨騎也應該回來了吧,還用我多說麼?”
正是因為他們回來了,太守才如此惶恐。
近來,馬邑城外,不知道多了多少武裝人員。
為官多年,馬邑太守的嗅覺可謂靈敏。
這代表了什麼?
馬邑太守再清楚不過了。
柔然可汗阿那瓌南侵,李崇帶著十幾萬大軍隻是在邊境轉了一圈,沒有幾天就回到了洛陽。
所有人都看到了朝廷的軟弱與無能。
此後,六鎮率先發難,原本依附於北魏的胡人部落也躍躍欲試。
馬邑太守知道這股風波遲早會蔓延到這裡,隻是他沒有想到,會這麼快?
“軍主,您是梁郡公的結義兄弟,可要為下官指一條明路啊!”
“走!”
李爽的答案很是簡單。
他看向了馬邑太守,嘿嘿一笑。
“你在這裡多年,也撈了不少了,是時候離開了。”
“可我就這麼走了,平城的廣陽王那裡,我沒有辦法交待啊?”
李爽大笑。
“如今在北境,所有人都在想著,一旦大亂之後,該如何選擇?你以為到了那個時候,元深的話還算數麼?”
朝廷的權威在六鎮之亂的震蕩之中,蕩然無存。
如今在北境,又回到了百多年前,誰的拳頭大,誰就是真理。
“太守本是士人,詩書傳家,又何必趟這趟渾水呢?早點離開這裡,去洛陽重新買個門路,不比在這裡要好?”
“多謝軍主指教。”
馬邑守躬身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沒有多久,高昂帶著一臉笑意,走了進來。
“主公,馬邑守帶著家人和十幾個大箱子,離開了馬邑。看他的樣子,似乎早就準備好了。”
高昂的話語之中帶著幾分幸災樂禍與譏諷之意。
李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