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望去。
廣場的南麵，一名身穿宮廷燙金蟒袍，長身如玉，俊美無儔的少年，背負雙手，踏空而來！
輕功絕世！身姿如仙！
而在少年的身後
還跟隨著一名戴著鬥笠麵紗，看不見真容的窈窕黑衣女子！
現場頓時激起一片議論之聲：
“噫，這是何人？好強悍的內力傳音！”
“西廠竟有如此意氣風發的少年公公？”
“看他身上的百獸蟒服不很清楚了麼！應當是大內裡的三品公公！”
“小安子拜見廠公！”
少年上前一步，恭敬卻不失儀態的對著寶座上的西廠總督行禮。
眾人瞬間明悟了！
這少年正是方才西廠七虎、以及廠公薑武年最在意的重點人物！
那位深受萬貴妃照拂，又立下救公主大功，風頭無兩的雨公公！
這個缺席的男人
終究還是來了！
“小安子！今日西廠召開如此盛會，你身為小輩，卻最後才到，你作何解釋！”
在一旁「鐵骨虎」葉城的眼神唆使下，巨齒虎蔡根再次跳了出來。
“嘿！蔡公公你這就純屬無故指摘了吧？你仔細看看天時！現在離廠公定下的大會開始時間，還有半柱香哩！”
矮腳虎哈懷勒站出來道：“小安子他人在大內，能在約定時間前趕到，那已然是很不錯了，咱們身為長輩，如此苛責晚輩，豈非失了肚量？”
這話一出。
下方一眾底層小太監都是點頭稱是。
其餘六虎的表情，卻是依然陰沉不定。
今日競選副督主，無論是七虎中誰勝出，大家至少都是平輩，還能勉強接受。
若是真讓一個年輕稚嫩的小輩上了位，七虎的麵子，往哪擱？
塗脂抹粉，臉似白麵的「胭脂虎」李純站了出來，尖著公鴨嗓道：
“小安子，咱家也是今日下午接到廠公傳信，從隔壁天水郡趕來的，咱家卻早早的到了，你從內城趕來，騎的是什麼馬？”
“回李公公的話。”
雨淮安道：“小安子此行的坐騎，是最普通不過的宛城「烏騅」，算不得靈駒。”
“真是有意思。”
李純掏出繡花手帕，捂嘴怪笑，陰陽怪氣的道：“小安子啊，咱們七虎平日裡騎的都是「迅影」、「雷獸」、你騎烏騅，怪不得伱遲到，一個騎烏騅參會的人，怕是不太有資格入席哦。”
雨淮安笑了笑，不說話。
“李公公！你說這話就沒意思了！”
哈懷勒再次力挺後輩：“以小安子如今在大內的身份，貴妃娘娘什麼靈駒不能賞給他？他騎烏騅，正不說明他行事低調，勤儉務實，能當大任？”
“小安子在西廠當差時，為人如何，對前輩態度如何，大家夥兒心裡都明白，不是麼？”
七虎啞口無言。
的確，這位劉公公手下的小太監，不僅做事滴水不漏，嘴巴還甜，幾乎沒有什麼黑點。
雨淮安看向眼前這位，與劉全福關係匪淺，身材短小，麵目慈祥的哈公公，心中多少有些感動。
“多謝哈公公為小安子開脫。”
雨淮安拱了拱手，正色道：“雖說小安子沒有遲到，但畢竟作為小輩，讓各位廠內前輩，苦等我一人，實屬不該，小安子在此向諸位致歉，還請寬宏大量，原宥則個。”
說完上前一步，朝著七虎拱了拱手後，又對著寶座上的薑武年躬身致意。
他這番表現，謙遜有禮，不卑不亢，雖為宦官之身，卻頗有名閥子弟風範。
霎時之間。
演武廣場四周，受邀到場的一眾京城名宿、武林名流，都是自發的鼓掌。
其餘六虎雖然表情依舊陰沉，卻也不好再說什麼。
一旁暗中保護少年的女神捕亦是美眸閃爍，內心對這位後者又多出了幾分欽佩：
「淮安他真的」
「年紀輕輕卻如此心胸寬廣，謙卑而不失氣度，單從這一點，我這個大姐姐，都應該向他學習啊。」
“啊哈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既然小安子來了，這下人算是到齊了，請督主下令開始競選吧！”
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在恐怖真力的加持下，響徹而起。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
隻見說話的正是七虎之中，最年輕的，也是實力最強大的鐵骨虎，葉城。
雨淮安用武帝神瞳，打量著這位剛過五旬的葉公公。
隻見此人根骨強悍，吐納之間，氣息悠長而強大。
最重要的是
他的內力修為，竟已突破到了四品宗師初境！
「嘖嘖，這葉城一年之間，突破先天，入了宗師，怕不是得了什麼大機緣。」
「也難怪巨齒虎蔡根會如此舔他。」
雨淮安暗自心說著，卻是不以為意。
他壓根就不想當什麼西廠副督啊。
在後宮當個糕點師，修煉累了，就去找萬貴妃、祺貴人做做泡芙，他不香嗎？
“也好！”
一道滄桑沙啞的聲音，夾雜著沉悶鼻息，傳遍整個廣場：“有勞各位民間武林同仁，前來觀瞻見證此次大會！我西廠蓬蓽生輝！本督”
說到這，話音戛然而止。
現場頓時陷入了尷尬的真空期！
眾人紛紛朝台上望去。
隻見那位滿麵滄桑的西廠之主，雙手扶著寶座扶手，身形半躬，神色有幾分怪異，不知想做什麼。
最前方的七虎亦是麵麵相覷，完全不曉得自家廠公是為何意！
“哈公公，廠公這是乾嘛？你上去問問？”
一旁的巨齒虎蔡根慫恿道。
“去你媽的頭！你不去？”
哈懷勒翻了個白眼。
先前他走上去，觸了逆鱗，被老廠公內力震飛的感覺，現在想來還後怕呢！
「哎，薑廠公體內的蠱毒，是越來越重了啊。」
「隻可惜毒素已入五臟深處，即使以我葵花寶典的岐黃針道，也難以將之析出。」
雨淮安歎了口氣。
他應該是全場唯一的明白人！
一番權衡之下。
他走上高台，探出一隻手，握住了老廠公顫抖的大手，動用內力，將之扶了起來！
“小安子今日來遲，再度向廠公請罪！”
他高聲道。
為了不讓外人起疑，也為了這位朝廷老宗師的尊嚴。
他隻能這麼做了。
“小安子”
薑武年何等精明的人，頓時明白了少年的用意。
一雙從未流過淚的虎目，在這垂暮之年，竟是變得通紅。
雨淮安笑著搖頭，示意對方不必介懷。
薑武年微微頷首，一張皺紋遍布，卻不失威武的老臉，呈現出肅然之色：
“本督宣布！西廠副督主之職——競選開始！”
全場沸騰。
等了許久，總算是開始了！
隨著一陣過場式的敲鑼打鼓後。
正式進入內部票選環節。
按照西廠往昔慣例，先得由七虎，以及近十年功勳最高的三十位小檔頭，選出初步的人選。
雨淮安在小檔頭裡功勳能排前三，不過他將票，果斷全投了哈懷勒。
然而
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
一炷香的時間後。
唱票的結果——
五位當選人，他亦在其列！
並且他還是五位候選人中，唯一的小檔頭！
其餘四人倒是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正是七虎之中，最為活躍的「巨齒虎」蔡根、「鐵骨虎」葉城、「胭脂虎」李純、「下山虎」王林。
雨淮安心裡跟嗶了狗一樣。
「不對啊，七虎之中，除了哈公公以外，應該沒人會選我吧？」
「就算是薑廠公權重夠高，他投了我一票，也不夠吧！」
雨淮安回過頭，看向下方一眾呐喊著自己名字的小檔頭。
霎時明白了。
這他喵的，這群平日裡競爭關係的小檔頭，竟然全投自己了！
“雨兄，恭喜你，看來你在西廠，很得人心啊。”
身後的陸司瑤眉眼含笑。
“哎，司瑤姐你是了解我的，隻能說，非我所願也。”
雨淮安搖了搖頭。
隨後跟著其餘四虎一同走向了廣場正中心的擂台。
最終的競選，分為兩個環節。
在萬眾期待的比武決勝環節之前。
五位參選者先要走上擂台，自訴為西廠立下的功勳，以及當上副督主的願景。
最後由西廠乾事以上的太監，統共一千多名，作出集體票選，拿下第一輪的比分。
雨淮安站在擂台下方，看著第一個上台的「巨齒虎」唾沫橫飛，手舞足蹈的激情演講，仿佛穿越到了前世某國總統大選當場。
正打著哈欠，忽然一道倩影走到了身畔。
“雨兄能聽我一句麼？”
雨淮安注視著對方僅露出的清麗美眸：“嗯，司瑤姐的話，我是聽得進去的。”
“雨兄，那晚曾與本官說過，想要成為帝國頂尖的大人物，然後與我一同驅散帝國上空的黑暗，還天下百姓一個朗朗乾坤，這話”
“可是當真的？”
“啊這”
雨淮安啞然失笑。
他當時說這話，不過是為了安慰陸司瑤，讓她彆再追查東廠密道的案子，引火上身。
沒曾想
她還真記上了！
“不管雨兄有沒有當真，反正司瑤是當真了。”
陸司瑤美眸堅毅的道：“並且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司瑤也一定會這麼做的！正如雨兄你所說，在這方以強為尊的世界，光有一顆剛正之心，不足以貫徹真正的正義，隻有手握強權，掌握更強的武道力量，方能實現心中信念！”
“大夏曆史已經無數次證明了，在這方世界，就算是三品無上大宗師，也敵不過裝備著「神機弩」的萬人先天軍團！”
“司瑤不敢勸雨兄，跟我誌向相同。”
“但司瑤覺得”
“雨兄若是能接下西廠這個攤子，讓西廠回到全盛時期的實力，那麼，你便能對抗帝國領土內的一切風險！保護所有你想保護的人，給予她們高枕無憂的未來！”
聽了陸司瑤的話，原本準備走個過場的雨淮安，忽然有了想衝一手的想法！
該說不說。
這女人是真會戳人痛點啊！
此時此刻，他想到的不僅是遠在老家的妹妹和老爹，還有
萬貴妃！祺貴人！
是的，還真有祺貴人！
雖說這位聖女娘娘傲嬌又毒舌，但一段時間的相處下來，他能確定，對方心中真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