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若讓魏王知曉了個中緣由,定然以為機會,借此發動對太子的攻勢。在魏王的眼中,自然是覺得太子不可能比過陛下。
若太子造反,則陛下定廢太子,奪嫡可成。
社稷動蕩之事,又如何比得過皇位爭奪。
公廨中,房玄齡難得沒有處置政務。
而是在思索怎麼破局。
陛下不知情況,以祭祀為太子著想。
然太子又不知情,這等關頭,突行祭祀之道,心中定會心疑,將長安看作龍潭虎穴。
太子心性警惕,必不會返宮,借故推辭。
如此一來,陛下又會生疑。
太子手握重兵,緣何不願參加祭祀,難不成有所圖謀?
這般下來,局勢淩亂,猜忌但起,內鬥在即。
擺在房玄齡麵前的有兩條。
首先是安撫太子。
隻得是想儘辦法,使太子歸宮,參加祭祀。
如此雖有驚險,但無惡果。
另一條,則是廢太子。
乾脆是一不做二不休,順著形勢,早作籌謀,逼反太子。
房玄齡陷入沉思,指尖輕輕敲擊在案幾上。
逼反太子,須先保魏王及其軍隊。
然此刻動手布置,難以逃開太子眼線。
太子此刻,必然緊盯長安軍隊,但有調動,則直接起勢,掠奪魏王軍營。
如今天氣炎熱,魏王軍中尚無防備,操練不穿甲,怎能敵五千重騎。
怕是一波衝鋒下去,就全然崩潰。
軍備輜重,全歸太子所有。
長安這邊,匆忙調動兵馬,又如何去行圍堵之事。
思索半晌,房玄齡也沒能想出個萬全之策來。
太子如今勢成,想要截斷,何其困難。
思慮再三,房玄齡麵上陰晴變化,最後放棄了直接逼反太子的想法,還是走安撫太子的路子。
李世民這邊,在確定好後,很快就下了詔敕傳告。
定三日後,行宗廟祭祀。
李世民隨即安排人,發一封文書至於城外太子軍營。
也沒其他什麼想法。
這祭祀完全是由太子之夢而起,太子自然是要參與祭祀的。
天使快馬加鞭,於日落黃昏之際,把文書送到了太子軍營。
李承乾拿到文書打開一看,麵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隻見文書上寫道:
赫赫大唐,威加四海。今征高麗,太子有夢,兆示非凡。
行祭祀大典,乃上天垂訓、祖宗示警。
憶武王伐紂,祭祀顯決心而建偉業。吾大唐承天運、繼聖德,今戰高麗,將士用命。
願天地神明鑒吾誠心,賜大唐勝利,保將士平安,佑百姓康寧,使國家長治久安、繁榮昌盛。
伏惟尚饗!
李承乾沒想到,自己隨口找了個借口,以做夢為由,開啟夏城門。
結果一拳出去,便又受了一擊重拳回來。
二鳳這一招,當真是無懈可擊。
使他陷入兩難。
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有心直接造反,可又舉棋不定。
於是立即召開軍事會議。
叫蘇定方,李德謇,賀蘭楚石三人商討。
大帳內,李承乾把文書讓三人傳看。
而後道:“父皇欲行祭祀大典,孤恐其中有詐,怕是要誆我回城。諸位以為當如何應對?”
蘇定方態度堅定,道:“此事確有蹊蹺,陛下此時以太子夢由舉行祭祀,時機微妙,不得不防。”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殿下如今處境微妙,切不可輕舉妄動。”
“想當年,吳王夫差興兵伐齊,越王勾踐趁機起兵,最終導致吳國滅亡。今殿下若貿然回城,恐陷入危局,重蹈吳王夫差之覆轍。”
“陛下舉行祭祀,或為引殿下回城之計,一旦殿下中計,後果不堪設想。”
蘇定方是堅定的主戰派,在他看來,造反似已成定局,不若是放手大乾一場,生死由天,勝負由命。
房玄齡定然已是密告太子謀反,陛下諸多舉措,不過是為了解除太子兵權,行軟禁之事後,再行查探謀反之事。
然蘇定方現在已經知曉,太子準備謀反多年,如此定然有諸多把柄留下。
又怎麼能夠經得起審查。
一旦謀反敗露,他們這些人,砍頭流放,哪能落得什麼好處。
相比之下,化被動為主動,占據洛陽,半分天下,哪怕是輸,那也是要經過一場暢快淋漓的大戰。
蘇定方不想憋屈而死,哪怕是死,也是要轟轟烈烈的死在戰場上。
李德謇也附和道:“殿下,蘇將軍所言在理,我等不可輕易中計。”
“想那楚漢相爭之時,項羽輕信劉邦之約,前往垓下,最終陷入十麵埋伏,落得個烏江自刎的下場。殿下切不可重蹈項羽之覆轍。”
李德謇也是心思果決之人,到了這份上,距離造反,也就半步之遙了。
相比之下,賀蘭楚石就有些擔憂了。
他是聽著陛下的威名長大的,太子雖有五千重騎,然這大唐天下,誰不知陛下的本事。
偌大個大唐,幾乎都是陛下打下來的。
當年隋末亂世,李家並不占優,卻能最後定鼎天下,開創大唐。
陛下就要占了七分功勞。
且陛下可是從萬軍叢中殺出來的皇帝,手下名將雲集,太子僅憑五千騎兵,又如何能反敗為勝。
雄踞洛陽之策雖好,然人心難測,洛陽原本就是曾經陛下根基之所,民心所向,太子真能徹底掌控洛陽嗎。
思慮片刻,賀蘭楚石道:“臣以為,殿下或許可考慮回城參加祭祀。”
“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
“殿下若因疑慮而不回城,恐在陛下與百姓心中落下不顧大局之名。”
“況且雖一直猜測房玄齡有上告之嫌,然如今未曾聽聞任何異動,祭祀尚有三日,或可聯絡杜荷,李安儼,再探宮廷情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