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孩子裡,她最疼愛蘇硯書。
兒子和長孫都是武將,難免被人嘲笑粗魯,但蘇硯書卻不一樣,糙漢子裡長出來的文雅獨苗。
文采出眾,芝蘭玉樹,還是太子伴讀,是他們蘇家的臉麵。
將來太子順利登基,蘇硯書極有可能是最年輕的內閣大臣。
“快,準備硯書愛喝的茶。”
蘇硯書挑簾進屋,先見了禮,便開門見山:“祖母,笙笙的婚事……”
老夫人笑意微僵:“怎麼?她還惦記著沈家?竟還讓你來說,真有幾分能耐,不過,此事斷無可能,她的婚事,我另有安排。”
“是不是孔德昭?”蘇硯書追問。
老夫人抿茶,聞言抬眸:“你知道也好。”
蘇硯書急聲:“祖母,孔德昭是什麼人,我們都清楚,南順王府就是一個火坑,您怎麼能……”
老夫人放下茶盞,打斷他的話:“硯書,南順王蠢蠢欲動,但奈何實力強大,朝廷現在隻能安撫,賜婚聯姻是最合適的方式。”
“可是,也不該是笙笙……”
“難不成讓知意去嗎?”老夫人意味深長,“蘇家看著花團錦簇,但你父親一直在邊關,蘇家需要一個機會立功,方能讓你父親有機會回來。”
“硯書,你是蘇家未來的希望,笙笙嫁去南順王府,知意與沈家的婚事,都是為了你步入朝堂在鋪路啊。”
蘇硯書緊握的手緩緩鬆開。
餘笙笙坐在窗下桌前,如墜冰窟。
“小姐,”周婆子低聲勸,“您先彆急,老奴想辦法打聽一下,這個世子是什麼人,若是良配,能就此出蘇家,也未必不是好事。”
餘笙笙極慢地笑笑:“嬤嬤,良配,蘇家會給我嗎?”
周婆子喉嚨發堵,心疼地垂下頭,小心翼翼給她手指上藥。
餘笙笙似是感覺不到疼:“就算是良配,我也不要。”
窗外流泄進來一絲潮濕的熱風,撲在麵上,粘住她的發絲。
快下雨了。
餘笙笙的心頭空洞,風像穿身而過,她感覺自己如同一個破布娃娃,已經破碎不堪,千瘡百孔,卻依舊要任人擺布。
讓她嫁去南順王府,當然不是為了她,多半是能給蘇府帶來什麼好處。
她絕不能這麼任人擺布!
用力握緊手指,周婆子驚呼。
餘笙笙卻渾然未覺:“這次科舉什麼時候放榜?”
周婆子搖頭:“這……老奴不知啊。”
金豹豹端著熱水進來:“奴婢知道,下個月初十。”
“下個月初十,”餘笙笙低聲卻堅定,“還有不到一個月。”
金豹豹繼續說:“小姐也關注科舉的事嗎?聽說今年最有希望拿到狀元的是位姓齊的公子。”
餘笙笙聽到這話,空洞冰涼的心才有一絲絲溫度。
黯然黑沉的眸子方閃過一絲光亮。
齊牧白,她放在心裡的人,和她一起在鄉下長大,曾經被拋棄在鄉裡的大家庶子。
如今,總算是要出人頭地。
餘笙笙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眉眼間染上堅韌。
無論如何,都要拖到放榜之日。
拖到齊牧白成為魁首,成為她的底氣。
窗外一聲驚雷,餘笙笙起身,走向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