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臉色苦澀,無可奈何的搖頭歎息起來。
曹仁卻從懵怔中漸漸清醒,眼珠開始充血,拳頭握到哢哢作響,額頭青筋仿佛也要崩裂。
“馬超狗賊——”
“你先害我兒,又害我弟,手沾我曹家兩條性命!”
“我曹仁若不能手刃了你,我誓不為人,誓不為人——”
突然間爆發的曹仁,如同一頭憤怒的野獸,衝著蒲阪津方向歇廝底裡的大罵起來。
憤怒過後,曹仁長刀向南一指,暴喝道:
“傳令下去,大軍即刻向蒲阪津進軍,吾要親手宰了馬超那狗賊!”
“吾要為泰兒,為我子和弟弟報仇雪恨!”
李典和荀攸二人,卻是吃了一驚。
曹純之死,二人自然也為之憤慨,但到底死的不是自己親人,二人尚能保持冷靜。
誰想曹仁被刺激到失去了理智,這種局麵下,竟然還敢率軍去蒲阪津?
這不是找死麼!
“驃騎將軍息怒,萬萬要冷靜啊。”
“現下馬超奪取蒲阪津,截斷黃河已成定局,他必會燒毀所有渡船,令我關中援軍一時無法渡河。”
“待到驃騎將軍率我軍殺到蒲阪津,劉備的漢軍主力早已進入河東,介時他把我們後路一截,我們既不能回並州,又無法退回關中,如何是好?”
“我們兩萬兵馬,就要被劉備圍殺於河東啊。”
“驃騎將軍若是有個閃失,我並州軍團必將土崩瓦解,並州將為劉備輕鬆拿下!”
荀攸顧不得曹仁複仇心切,當即苦苦勸說。
曹仁如被當頭潑了一瓢冷水,滿腔的怒火霎時間被潑滅,狠狠打了個寒戰。
李典也上前一步,苦勸道:
“驃騎將軍先喪愛子,再失兄弟,這份悲痛末將自然能體會。”
“隻是將軍身係並州安危,身係我大秦安危,還請將軍務必節哀,以我大局為重啊。”
一文一武兩人的苦勸,終於是令曹仁徹底冷靜了下來。
“你們說的對,報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卻不是現在。”
“吾當以國家為重,以守住並州的大局為重!”
恢複理智的曹仁,卻苦著臉望向荀攸:
“隻是眼下蒲阪津已失,我們與關中的聯係已為大耳賊截斷,這並州又當如何能守?”
荀攸沉默不語,目光再次移回了地圖上。
思索片刻,荀攸歎道:
“事到如今,我們也隻能接受河東為劉備所得的事實。”
“河東雖失,但我們並州尚有七萬兵馬可用,糧草滿打滿算還能支撐個半年左右。”
“攸以為,將軍當即刻進駐白波關,依托關城險要拒擋劉備北上,死守並州。”
“同時請天子率軍,全力渡河進攻蒲阪,務求威脅劉備側後,令其不能全力攻我白波關。”
“至於其餘井陘關,壺關等各關城,也當責令諸將率部死守。”
“隻要我們能守得三五個月,進入雨季山路泥濘,糧草轉運不便時,劉備隻能無功而退。”
“那時,我們便守住了並州,我大秦便能轉危為安。”
曹仁盯著地圖,品味著荀攸獻計,思緒澎湃翻騰。
良久後,曹仁拳頭擊打在了地圖上,恨怒不甘的眼神,已然變為決毅。
“事到如今,也隻能如此了。”
“傳令全軍,即刻疾行南下,搶駐白波關!”
“再派信使往關中,向陛下稟明一切吧!”
…
關中,馮翊郡。
近六萬秦軍士卒,正沿著黃河西岸北上,向著蒲阪關方向疾行。
黃河在這一段尤為湍急,小股部隊渡河尚可,卻無法叫大軍渡河。
河麵最窄,水勢最為平緩的河段,便是五十裡外的蒲阪關了。
自蒲阪關向東渡河,便可由蒲阪津登陸河東。
“傳令下去,令各部丟棄輜重,必要時將鎧甲也丟盔,隻攜兵刃和兩天口糧輕裝前進。”
“最遲今晚,朕務必要踏上蒲阪津!”
曹操是心急如焚,揮舞著馬鞭傳下號令。
沿途奔跑的士卒們,開始將身上的鎧甲卸掉,一輛輛的輜重車也被拋棄在了路邊。
六萬秦軍,拋棄了所有負重,隻拎著刀槍一路狂奔。
前方,一騎飛奔而來,直奔曹操馬前。
“啟稟陛下,驃騎將軍急報!”
信使滾鞍下馬,攔在了曹操馬前,將手中一道帛書高舉獻上。
曹操勒住了戰馬,心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左右郭嘉,典韋,等心腹謀臣武將,不由自主也停下了腳步,所有的目光,齊聚向了曹仁那道急報。
曹操猶豫一下後,還是伸出略帶發抖的手,接過了那道帛書。
心懷著忐忑不安,他緩緩將那帛書拆開,低頭看了下去。
馬鞭脫手跌落在地。
曹操如墜萬丈冰淵,身形凍結在了馬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