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放下手裡的紮杯熱情的招呼了一聲,離著她不遠的洛拉,也立刻站起來,從靠牆的冰箱裡額外端出來一大盒羊肉卷。
“你們怎麼跑這兒吃來了?”衛燃挨著穗穗坐下問道。
“這裡足夠暖和”
穗穗打了個酒嗝,一邊給衛燃倒酒一邊說道,“而且不會弄的房間裡全是火鍋味。”
“我們在這裡弄了個小廚房”
安菲亞一邊用勺子擓著沾滿紅油的腦花一邊說道,“一些味道大的都可以來這裡吃,而且這裡還有很多可以玩的東西。”
下意識的看了看不遠處那個房間裡尚未關閉的幾台投幣式遊戲機以及抓娃娃機,衛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在這地方吃個火鍋,確實挺應景。
隻不過對於他來說,剛剛洗了那麼多在戰場拍攝的照片,出門就被拉到了餐桌上和一群漂亮姑娘吃肉喝酒,這心理上的不適應卻也是難免的。
勉強填了幾口肚子喝了兩杯冰涼的啤酒,穗穗也看出了他的情緒低落,索性早早的結束了飯局,一起幫著將洗好晾乾的照片全都送上了地表尚未營業的圖書館。
這幾個小時的忙碌下來,外麵已經是黃昏時候了,空蕩蕩的圖書館裡,也被夕陽染成了溫暖的金黃色,連帶著衛燃的情緒,也跟著好了不少。
在安菲亞的控製之下,一個個被鋼索懸吊在半空中的空白相框相繼垂降到了與視線平齊的位置。一張張不同尺寸不同內容的黑白大照片,也在衛燃的指揮下,被兩兩一組的固定在了相框的正反兩麵。
最終,當承載著那張國會大廈的紅旗以及魏德林將軍投降照片的相框在正對著入口的位置升起時,來自相框底部朝上的那一盞盞小射燈,也在安菲亞的控製之下相繼點亮,釋放出了溫暖的昏黃光芒。
看了眼那些升到最高處的空白相框,再看看那些距離頭頂不過一米左右的相框裡定格的朋友,衛燃不由的用力喘了口氣。
“那個士兵叫李鶴仙”
衛燃抬手指著離著最近的一個相框裡的士兵說道,“他旁邊的,是他弟弟李隨安。他們兄弟兩個都是川蜀人,都參加了1938年在滕縣的保衛戰,李鶴仙,沒能活下來。”
稍稍往前走了兩步,衛燃又指著一張照片說道,“這張照片裡的戰士叫趙勝利,他旁邊戴眼鏡的那個叫陳啟,他們都參加了抗美援朝,我見過這兩位老人,這張合影裡其餘的戰士,都犧牲了,有的甚至沒能回家。”
穗穗聞言怔了怔,默不作聲的跟著衛燃往前又走了幾步。安靜的聽著他指著一張照片繼續說道,“照片裡的這個被坦克碾壓過的女人,是二戰德國時期,柏林城內宣傳部門的工作人員。”
稍作停頓,衛燃繞到了相冊的另一邊,指著裡麵的兩個年輕人說道,“年齡大一些的那個叫馬爾科,他旁邊的是他弟弟馬裡奧,剛剛那個女人,是他們的姨媽。”
“這些都是你調查出來的?”仰著脖子的穗穗頭也不回的問道。
衛燃下意識的身體一顫,跟著重重的點了點頭,“都是我調查出來的,這些都是被曆史遺忘的人,他們的故事,知道的人太少了。”
“這個人是個牧師嗎?”一直仰著脖子的穗穗指著旁邊的另一張照片裡手捧著聖經的人問道。
“他叫湯姆,是個美軍隨軍牧師,參加過1944年的第二次關島戰役。”衛燃歎了口氣,“他沒能從那場戰爭裡活下來,但是卻認識了不少好朋友。
“這個是白羊澱嗎?”穗穗指著一張結婚現場的照片問道,“我好像在姥姥家見過這張照片。”
“對!”衛燃再次點點頭,“照片的底片就是我從姥姥家找到的。”
穗穗收回了視線,看著衛燃說道,“我突然想起了一部電影”
“什麼電影?”衛燃同樣看向了對方。
“尋夢環遊記”
穗穗長長的籲了口氣,“那個動畫電影說,真正的死亡是被世人遺忘。看看照片上的這些人,他們現在已經有第二次生命了。”
“裡麵有好多還活著呢”
衛燃先是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緊跟著也歎了口氣,頗有些遺憾的追了一句,“隻是不年輕了”。
“他們永遠都是年輕的”穗穗重新仰起頭,格外肯定的說道,“這些人不會老,永遠都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