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美香重新睜開了眼睛,“燦華,開慢.這樣,去趟勸業場,開慢點。”
“好”燦華應了一聲,同時稍稍放低了車速。
“據我所知,猶太人在德國已經成了過街老鼠。如果植田通過某種渠道知道沃爾克是個猶太人,那麼有沒有可能以這件事要挾沃爾克呢?我沒記錯的話,沃爾克可是在假冒德國貴族。”
衛燃頓了頓繼續說道,“這還是往好的方麵想,如果往壞的方麵想,現在自從九一八之後,整個東北都在鬼子的鐵蹄之下。
如果沃爾克想賺更多的錢,和植田,不,和鬼子合作,那他就必須拋出一些誠意。”
“唐大哥就是誠意?”美香皺著眉頭問道。
“對於猶太人來說,一切都是明碼標價的。”衛燃憂心忡忡的說道,如今植田盯上了書寓,很難說沃爾克是不是透露了更多的東西。
一時間,車廂裡陷入了沉默,在這難言的沉默中,陶燦華也將車子開到了勸業場的門口。
“茉莉,陪我上去給佑美小姐買條裙子。”美香說著,都不等衛燃下車,便自己打開車門鑽了出去。
“怎麼辦?”陶燦華在目送著茉莉和美香二人走進勸業場大門之後憂心忡忡的問道。
“彆急,先等等。”衛燃說著,降下車窗重新點燃了一顆香煙,有一搭沒一搭的抽著。
“要不我們今晚摸過去殺”
“閉嘴!”
衛燃瞪了陶燦華一眼,等後者訕訕的閉上了嘴巴,這才低聲說道,“盯著點周圍,有輛車洋車一直跟著咱們呢。”
“哪呢?”陶燦華下意識的就要往外看,但卻又反應極快的忍住了扭頭的動作。
“自己找”
衛燃給對方樹了個莫須有的假想敵,一邊抽著煙,一邊暗暗琢磨著解決眼前危機的方法。
毫無疑問,書寓裡的佑美肯定不能動,不僅他不能動,就算想殺沃爾克,都不能由書寓裡的人動手。甚至如果條件允許,能讓佑美提供個不在場證明就更好了。
隻可惜,如今信息不足,美香也根本沒提過明天的具體安排,所以他自然也就沒辦法做出更加詳細的計劃。
在雜亂的思緒中,大半個小時之後,美香也帶著手裡拿著個碎花布提袋的茉莉走出了勸業場。見狀,衛燃立刻推開車門,接著又幫著美香打開後排車廂的車門,等他們二人鑽進去之後,這才關上門重新坐回了副駕駛。
“回家吧”美香等衛燃坐穩之後吩咐道,“不用開的太快。”
“表姐是想到好辦法了?”衛燃頭也不回的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沃爾克也會來參加舞會。”
“如果不來呢?”衛燃突兀的問道。
“他會來的”美香篤定的說完卻又歎了口氣,“我隻是沒想到,竟然是他,更想不明白為什麼是他。”
片刻的沉默過後,美香用力做了個深呼吸,語氣堅定的做出了安排,“茉莉,你明天上午去定一桌西式冷餐送到書寓,另外去金船跳舞場請一位年齡小點的招核藝妓參加咱們的舞會,記住,隻要一個就好。”
“好”茉莉乾脆的應了下來。
“表弟”
美香等衛燃應了一聲,這才繼續說道,“明天你和沃爾克多喝幾杯,記得暗示沃爾克可以帶走我們請的藝妓。”
“好嘞!”衛燃乾脆的應道。
“燦華”美香稍作猶豫之後說道,“明天你和佑美多跳幾支舞。”
“好”陶燦華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
“茉莉,舞會結束之前,記得把唐大哥送到沃爾克的車子後備箱裡。”美香繼續安排道。
“嗯!”茉莉用力點了點頭。
“最後,舞會結束之後。”美香帶著笑意說道,“表弟,你和陶燦華打一架。”
“啊?”衛燃和陶燦華錯愕的看了眼身後。
“小夥子爭風吃醋不是正常的嗎?”
美香笑眯眯的調侃道,“表弟可一直都喜歡佑美小姐呢,難免因為佑美小姐不願意和自己跳舞,把火氣發到表侄兒的身上。”
“我到時候可不會留手”衛燃故意捏著拳頭提醒道。
“打就打”陶燦華同樣信心十足的應了一聲。
“就這麼安排吧,其他的事情就不用我們操心了。”
美香說完打了個哈欠,換了個話題問道,“表弟,我看佑美的手似乎受傷了?”
“我在暗房裡放了幾個老鼠夾子”衛燃笑眯眯的追了一句美香聽不太懂的話,“搞一搞她的心態,免得晚上睡不著。”
美香聞言笑了笑,“那小姑娘今天下午應該是睡夠了,晚上說不得又要鬨老鼠了。”
“鬨吧,我可是在暗房裡藏了不少大寶貝呢。”衛燃頗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回家吧”美香再次打了個哈欠,接著靠在了茉莉的肩膀上。
這天夜裡,衛燃在抽完了今日份的最後一顆香煙之後心安理得的躺在了床上。
等到晚上九點半左右,敘情書寓整棟樓也燈熄人寂陷入了夜色和安靜之中。
午夜一點半,一道穿著黑色衣服的嬌小影子再一次從三樓摸到了二樓,熟門熟路的撬開了暗房的房門。
和昨晚相比,這次佑美不但自帶了一把小圓凳,而且還戴上了一雙厚實的鹿皮手套,以及一支隻能裝一節電池的鐵皮手電筒。
悄無聲息的反鎖了暗房的房門,又關死了遮光的木板窗拉上了窗簾,她再次打開了猩紅的暗房燈,將帶來的小圓凳摞在了椅子上,扶著櫃子輕手輕腳的爬了上去。
借著手電筒的光束,這次她終於看清,在這櫃子的頂上,除了那口讓她無比在意的木頭箱子和那兩個給她帶來暴擊的老鼠夾子之外,還放著兩個小盤子,那盤子裡還各自擺著一塊點心和半個皺皺巴巴,已經變成褐色的蘋果塊。
小心翼翼的挪開了那兩個老鼠夾子,佑美很是費了一番力氣,總算將那個足有微波爐大小的木頭箱子拽到了和胸口平齊的位置。
輕而易舉的撬開了箱子上的掛鎖,又小心翼翼的掀開了蓋子,然而,當她看到箱子裡的東西時卻不由的愣了愣,緊接著,她的臉上也露出了失望和憤怒之色。
這口箱子裡並沒有她想看到的任何一樣東西,裡麵放著的,僅僅隻是各種壯陽補腎的藥物,以及一瓶大棕紅色,裡麵還浸泡著一根人參和兩條嚇人毒蛇以及一根不知道是從什麼動物身上拆下來的子孫根,外加幾隻海馬的藥酒。
除此之外,這裡麵還放著一大盒的套套和兩根小黃魚外加一封銀元,以及一個布包袱。
不死心的解開那個碎花包袱,她卻隻看到了一張秋實的照片和一張美香的照片,以及一件粉紅色的肚兜和一雙肉色的絲襪,除此之外,便是幾本摞在一起的英國澀情雜誌。
這個變態!
浪費了大量感情的佑美暗罵了一句,沒好氣的將這些東西全部恢複原樣,扣上蓋子重新鎖好將其放回了原位,接著又仔細的將那倆老鼠夾子也挪了回去,這才失望的拎著那支小圓凳離開暗房返回了三樓。
想想自己昨天晚上的忙活和仍舊隱隱作痛的手指頭,再想想中午時候衛燃從暗房裡走出來的時候那慌裡慌張的眼神,佑美不由的咬緊了參差不齊的銀牙,同時也對色迷迷的衛燃愈發的厭惡——她可沒時間和精力浪費在這麼一個滿腦子女人卻需要吃藥續航的廢物身上!
壓著失望和略顯晦氣的心情將小圓凳送回了房間,勤奮的佑美很是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再次撬開了書房的房門和通往閣樓的櫃子門,舉著她的小手電筒,小心翼翼的繞過樓梯上的那些障礙,再次站在了通往閣樓的木門前。
嘴裡叼著手電筒打開了三把掛鎖,佑美進入閣樓之後根本不敢耽擱,爭分奪秒的便開始了開箱子撬鎖的工作。
然而,隨著那些足以裝下一個人的箱子被接連打開,她卻越來越失望。
這些箱子裡,有的裝的全都是唱戲用的行頭,有的裝的則是各種舊衣服、舊樂器,甚至還有幾個箱子裡裝著的,全都是美香各個時期的漂亮照片和各種書籍。
毫無疑問,雖然撬鎖不難,但是想把這些東西全都檢查一遍,無疑需要消耗大量的時間。
從午夜一點四十分左右開始,佑美一直忙活到了淩晨三點半,總算將這十幾口箱子全都細細的翻找了一遍。
可惜,她除了在其中一口箱子裡發現了十幾根根本不可能帶走的大黃魚之外,根本就沒有她想找到的電台和密碼本,又或者其他什麼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反倒因為飛揚的塵土,將她自己弄的灰頭土臉。
疲憊的活動了因為跪著翻找箱子格外酸疼的腰肢,幫著整理了一晚上雜物的佑美將最後一口箱子恢複原狀鎖好,強壓著失望和沮喪離開了這個本來就沒有什麼秘密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