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衛燃不等車裡的人開口又繼續說道,“佑美妹妹和秋實妹妹還有茉莉和我一間,我肯定護著她們仨的周全。”
“你小子打的什麼鬼主意彆以為我不清楚!”
小蘇媽沒好氣的在衛燃腦袋上用手指頭戳了一下,接著不容置疑的說道,“讓燦華還有秋實和我睡一間,你不就是想和佑美睡一間嗎?也行,老娘滿足你,等下你和佑美小姐還有你表姐一間,再讓茉莉也和你們一個廂。”
“啊?”衛燃不情不願的啊了一聲,“要不讓秋實和茉莉換換?茉莉會伺候人呢。”
“不換,我嫌茉莉那丫頭醜。”小蘇媽想都不想的拒絕道。
“我也嫌她醜啊”衛燃嘟嘟囔囔的嘀咕了一句,緊接著他的後腦勺便挨了身後的美香一巴掌。
“胡咧咧什麼呢?”
美香沒好氣的說道,“就由著小蘇媽安排了,你和我一間,佑美妹妹,你也和我一間,放心,有我和茉莉呢,肯定看好這個混不吝。”
“嗯!”佑美像個後世的傻白甜似的點了點頭,似乎對這安排並沒有什麼意見。
說話間,這車子也就開到了火車站,眾人下車之後,小蘇媽立刻帶著他們彙合了已經買好了車票的古川先生。
又稍等了一袋煙的功夫,春華戲班子的成員們也跟著兩輛驢拉的板車,帶著他們演戲用的家什趕了過來。
給所有人都分了車票,古川先生和小蘇媽走在了最前麵,他們這一群人卻是連驗票都省了,便暢通無阻的進了站,鑽進了倒數第二節車廂。
都不等所有人找到車票對應的車廂,這輛火車便在濃鬱的煤灰味兒和更加濃鬱的水蒸汽中,伴隨著汽笛聲離開了車站,哐切哐切的開始慢騰騰的提速。
左右都沒帶什麼行李,衛燃在確定好了他和美香以及茉莉和佑美住的車廂位置之後,便借口去撒尿跑沒了影子。
從二等車廂一路往前一直逛到了距離煤車最近的三等車廂,他除了在餐車裡買了兩包煙之外,倒是真有不少的發現。
這些發現不止於戲班子成員們默契的按照兩男兩女來安排住宿,他更發現了坐在二等坐席車廂裡的曹啞巴和小關!
隻不過此時,曹啞巴已經換上了一套長衫還戴著一頂禮帽,原本的連鬢胡子也已經剃的隻剩下一層麻麻癩癩的青茬。
倒是小關,身上穿著棕色背帶褲和黃格子襯衫,頭上戴著一頂報童帽,手裡拄著個文明棍兒也就算了,口鼻間還多了一抹卓彆林同款的胡子,嘴裡更是叼著一支粗大的雪茄。
沒有停下腳步更沒有和他們對視,衛燃叼著煙回到了二等車廂,重新觀察了一番戲班子成員們住的車廂。
這個時候,他更加清楚的發現,這些四人間的臥廂基本沒有相互挨著的,中間都有一個臥廂的間隔,但這些間隔裡卻並沒有住著旅客。
同樣沒有和他們打招呼,衛燃直到手上這支煙抽完,這才返回了他和美香以及佑美、茉莉的臥廂。
此時,這車廂裡卻隻有茉莉一個人正在忙著擦拭天鵝絨的床鋪。
“表姐呢?”衛燃倚著門框,看著不遠處古川等人的臥鋪方向問道。
“帶著佑美小姐去找小蘇媽還有古川先生玩牌了”
茉莉說完跟著探出半個頭看了看外麵,隨後躲到衛燃的身後壓低了聲音說道,“咱們得在車子開到糖山之前把最後一出戲唱完。”
“打算怎麼唱?”衛燃低聲問道。
“咱們也唱一出狸貓換太子,它們既然想借咱們的身份,咱們索性借它們的台子再額外唱一場金蟬脫殼。”
“是個好主意!”衛燃眼前一亮,顯然是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但緊跟著,他便追問道,“家裡呢?家裡怎麼辦?”
“放心”
茉莉低聲說道,“有穀家小姐在就能擋掉白天的一些麻煩了,更何況還有洪先生,他也會保證那裡的安全的。”
洪先生?馮懋耘?衛燃不由的有些好奇,這個化名洪先生的馮懋耘到底是什麼背景,他雖然自從那次大洪水之後就再沒有現身過,但卻又好似一直都和書寓保持著緊密的聯係。
茉莉不等衛燃細問便主動解釋道,“咱們隻要離了津門,書寓那邊也就沒人盯著了。
今天晚上十二點四十分,洪先生會在穀家小姐的配合下,先把楊媽和孟大爺還有她們四個半人兒都轉移走。
順便還會在書寓裡布置上炸彈,到時候隻要有人進入地下室,炸彈爆炸就會把整棟樓炸塌,把地下室徹底埋起來。”
聞言,衛燃不由的咋舌,這美香表姐投本兒可夠大的,那棟小樓幾乎算得上是她安身立命的根本了,眼下卻.
“那邊隻要把人救出來就會在12點三刻的時候發一條明碼電報”
茉莉說著,將一包前門牌香煙塞進了衛燃的口袋裡,隨後抬手指了個方向,“電台在裝盔頭的箱子裡,那口箱子就在隔壁的臥廂,有小九他們哥倆守著呢,稍晚點你想辦法把它和剛剛那包煙交給啞巴叔,如果條件不允許,就由你來收發電報。”
“明白”衛燃微微點了點頭。
“隻要那邊把人救走,我們就立刻動手。”
茉莉最後說道,“這列車到糖山的時候是夜裡一點半,12點四十五的時候.”
“剛從蘆台出站不到20分鐘,一點的時候停靠胥各莊。”
衛燃將身體退回臥廂低聲搶答道,“我剛剛看到列車時刻表了,這輛車會在蘆台停靠半個小時,估計是加水加煤。”
“我們必須在十二點四十五到一點之間的這點時間裡解決了它們三個”
茉莉指了指植田等人的臥廂,“最重要的是救出小蘇媽,其餘兩個能活捉最好,不能活捉至少也得把它們全殺了,咱們所有人都要在一點之前跳火車離開。
另外,最好不要開槍,動靜太大了恐怕會很麻煩,那時候離著胥各莊站不遠,萬一驚動了糖山的鬼子,咱們就彆想逃出去了。”
“你優先護著表姐”
衛燃低聲囑咐了一句,隨後稍稍加大嗓門兒頤指氣使的吩咐道,“茉莉,去餐車看看有什麼吃的喝的,都去買點兒,剛剛都沒來得及吃飯呢就跑到火車上來了。”
“表少爺剛剛不是去轉了一圈嗎?”茉莉同樣加大了嗓門兒,同時繼續開始忙活著擦拭著床鋪。
“我也不知道會有這一出兒啊,身上那幾個大籽兒早就花完了,少廢話,趕緊去。”
衛燃不滿的吩咐道,同時稍稍往裡再次退了一步,讓開了一個穿著製服的工作人員。
“我的錢也不多”
茉莉雖然話這麼說,但還是丟下手裡的抹布走向了餐車的方向。
“哐當”一聲關上這臥廂的門,衛燃又拉上了布簾,隨後解開了腰帶,露出了裡麵的大褲衩子。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取出了剛剛植田給自己的那支ppk手槍和三個配套的彈匣。
先將這支槍拆開,衛燃不由的冷笑了一聲,這槍零件倒是都在,但擊針卻被銼短了一截。
這還不算,當他隨意的取出一顆子彈,用門縫擠著把彈頭拔出來的時候,從這裡麵倒出來的卻並非發射藥,反而是摻雜著草籽的沙土!
略作思索,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食盒,先從裡麵取出他自己的那支ppk小手槍和三個彈匣,隨後才將植田給自己的廢鐵連同備用彈匣丟進了食盒。
毫無疑問,如果想完美執行茉莉提及的計劃,今天晚上能不開槍肯定是最好的,但他可不想等需要用的時候臨時再從食盒裡拿。
準備好了武器,他這才掏出茉莉剛剛塞給自己的香煙,並在取出裡麵的香煙之後,果然在煙盒內側看到了寫著的電台頻率,以及約定的暗號“成功505,失敗050”。
倒是好記好分辨.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這排序不同的三位數,說白了就是5和0的排序組合。
換算成莫斯電碼,如果那邊營救安迪等人成功,他收到的505電碼就是“.”,反之,如果那邊營救失敗,他在電台裡收到的將是050電碼“-——”。
甚至如果時間緊迫,隻要在電台分辨出最先聽到的是“滴”還是“嗒”就能知道那邊的情況。
將這包煙揣進兜裡,衛燃重新係上褲子並且點燃了一顆香煙,不久之後,茉莉也拎著一些吃的走了進來。
“夥食還不錯”
衛燃在看到那些吃食的時候不由的笑了笑,這餐車上不僅提供尚且熱乎的烙餅,而且還有幾樣小菜熟食。
彆看這幾樣吃食簡單,但在此時這個時代,這可是妥妥的富人餐了,幾乎可以等同於後世在高鐵上吃海鮮大餐的程度。
“可貴了”茉莉肉疼的說道,“比三不管兒的泰華樓都貴了不少。”
“先填飽肚子是正事兒”
衛燃說著卻朝茉莉搖了搖頭,後者意識過來,立刻將這些吃喝重新用油紙包好丟到了床底下的最角落,接著又用一口裝著樂器的箱子將其擋住。
“提醒其他人都警醒著點兒,晚上也彆睡了,更不要把頭靠近臥廂門這邊,等下有停靠站的時候下去自己買吃的,彆紮堆去一家買。多選幾家。”
他這邊話音未落,茉莉也已經離開了車廂,不急不緩的走到了戲班子成員們的車廂去串門兒聊天。
隻剩下衛燃自己的臥廂裡,衛燃躺在最下鋪的一張床上叼著煙熬著時間。
如今這個時代,火車的時速也不過二三十公裡而已,如此慢的速度,雖然實在是沒辦法著急,但卻也有足夠的時間享受路上的風景——如果沒有佑美等人煞風景的話。
不知過了多久,當窗外徹底被黑暗籠罩的時候,這列火車也緩緩停了下來。隻聽外麵的吆喝他就知道,大沽站已經到了。
趁著這短暫的停靠,陶燦華帶著幾個小夥子下車,以最快的速度買了些尚且熱乎的玉米餅子和鹹菜絲之類的便宜吃食,順便還買了幾個解渴的大西瓜。
倒是衛燃,叼著煙兒溜達到了古川它們的臥廂,在詢問了一番他們打算吃些什麼之後,厚著臉皮心安理得的從美香表姐手裡接過幾枚銀元,給這仍在打麻將的四人買來了晚餐,順便也不忘給他自己捎帶了一份。
在經過漫長的停靠之後,這列火車再次跑了起來,這並沒有住滿的二等車廂裡,也上來了不少的人。
雖然這些旅客言語間都帶著北方各地的口音,但無論衛燃還是陶燦華又或是茉莉乃至站在二等車廂和三等車廂連接處的曹啞巴乃至小關,卻都已經提高了警惕。
等到晚上九點將近,美香和佑美二人結伴有說有笑的返回了衛燃和茉莉所在的臥廂。
“美香姐姐,茉莉姐姐,我可以睡下鋪嗎?”佑美可憐巴巴的扯了扯自己穿著的旗袍,“我上去不方便。”
“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我扶著佑美妹妹上去。”剛剛還躺著的衛燃立刻來了精神,興高采烈的坐了起來。
“滾遠點,丟人現眼的東西。”
同樣穿著旗袍的美香翻了個白眼兒,朝著同樣睡在下鋪的茉莉說道,“茉莉,你的位置讓給佑美,你去上麵睡。表弟,你出去守著,不喊你不許進來。”
“成”
衛燃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不情不願的走出了臥廂,他身後的木門也被美香親自關上,並且拉上了窗簾。
不久之後,隨著臥廂門被拉開,美香已經爬上了臥鋪,並且換上了一身方便活動的土黃色的馬褲和高筒的馬靴。
再看看和自己隔著過道,睡在另一張下鋪的佑美,她似乎仍舊穿著那身旗袍,隻是身上蓋著一條薄毯子。
“表弟,彆做什麼蠢事,否則你就去三等車廂裡找地方過夜。”睡在衛燃正上方的美香冷著臉警告道。
“表姐放心,我這人出了名的老實。”剛剛一直故作貪婪看著佑美的衛燃趕緊陪著笑臉做出了根本沒人信的保證。
“最好這樣”美香說完將頭縮了回去,同樣給自己蓋上了毯子。
不久之後,這列火車的速度也漸漸提到了最高,這臥鋪車廂裡的照明也相繼熄滅,隻剩下了窗外冷冽的月光打進來,映照出了一道道不斷倒退的陰影。
摸著黑用那床藏著手榴彈的古琴頂住了臥廂的木門,衛燃靠坐在挨著窗子的牆壁上,將上半身隱入了月光無法照射到的黑暗裡,順便,也給自己上半身披上了一條毯子。
隻不過,就和對麵床上假寐的佑美差不多,此時他的手上,也已經早早的握住了修長鋒銳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