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卡佩?”
“那是個真正有封地的姓氏”
尤裡安將打火機連同煙盒丟給衛燃,“我這次說的封地可不是隻有5公頃大的農場,是有城堡的那種封地。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小家族人丁似乎不是很興旺,有相當一部分都死在一戰的戰場上了。
但是我知道的就隻有這麼多了,我最後一次聽到這個姓氏還是在十多年前,大概是那個家族得到了一大筆賠償金,我父親當時可是非常羨慕,但從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聽誰提起過了。”
那個城堡我去過.
衛燃在心裡暗暗補了一句,隨後便聽尤裡安問道,“所以你是魯爾人?”
“亞琛,我來自亞琛的鄉下。”
衛燃繼續胡謅著自己的身世,“挨著許特根森林的一個小鎮子,要不是參軍,我連亞琛都沒去過幾次。”
“你結婚了嗎?”尤裡安在彌漫的煙霧中追問道。
“還沒有”衛燃再次倒滿了兩人的杯子,“所以你結婚了?”
“結婚了”
尤裡安晃了晃左手上,和那枚檔位軍戒指並列佩戴的婚戒說道,“今年夏天我的斯圖卡墜毀之後,我回去之後第一件事就和我的戀人結婚了。現在她已經懷孕了,預產期在明年5月。”
“她在不萊梅?”
“羅滕堡”
尤裡安麵帶笑意答道,“距離不萊梅並不算遠,她是個音樂老師,以後有機會你一定要去羅滕堡逛逛,那裡非常漂亮。”
“有機會我會去的”
衛燃說完暗暗歎了口氣,他已經可以肯定,眼前這位恐怕大概率就是厚實凱特太太的祖父了,隻是不知道
恰在此時,兩人都聽到了頭頂瞭望傳下來的飛機轟鳴。
“是我們的機群!是飛行鉛筆的聲音!沒錯!肯定是他們!”
尤裡安說話間已經拽著床邊的梯子站了起來,一邊往不遠處的無線電求救裝置蹦一邊催促道,“快上去!瞭望塔裡有信號彈!”
根本不用對方提示,衛燃便已經攀著梯子噔噔噔的爬上去,在掛著油燈的瞭望塔裡找到了信號彈和信號槍。
隻不過,當他推開門的時候卻發現,此時這海麵上不但飄起了濃霧,而且頭頂還在往下飄著冰涼的細雨,至於那隆隆作響的集群,根本就看不到。
顧不得多想,他舉起信號槍,瞄準頭頂打出了一發信號彈,緊跟著又依次將第二顆、第三顆信號彈全都打上了被陰雲和濃霧籠罩的夜空。
然而,直到頭頂機群的轟鳴聲消失,他卻都沒有看到任何的回應。
“尤裡安!無線電裡有回應嗎?”衛燃朝著浮標裡大喊著問道。
“沒有”尤裡安大聲回應道。
“我這裡還有個壞消息!”
衛燃關上瞭望塔的鐵門,看著窗子外麵的海況說道,“就在我們喝酒的時候,天氣開始變壞了,海麵上有很厚的霧,頭頂也有烏雲,而且正在下雨,恐怕剛剛那些飛機根本就看不到我們的信號彈。”
“不用擔心”
尤裡安單腿跳到梯子邊,仰著頭說道,“這不算什麼壞消息,先下來吧。”
最後看了眼窗外的雨夜,衛燃將窗邊那盞油燈的亮度調高了些,這才攀著梯子下來。
“不用擔心,每隔兩天就會有飛機巡邏這些浮標。”
尤裡安一邊單腿兒蹦著回到床邊一邊篤定的說道,“所以最晚後天這個時候,我們就能得救了。”
“但願如此吧”衛燃暗暗嘀咕了一句,忍不住開始期待這浮標裡其他的住客。
經過剛剛那些返航機群的打岔,兩人也沒了繼續聊天的興致,索性關了那台聒噪的收音機,各自躺在了各自的床上。
得益於剛剛灌進肚子裡的大半瓶白蘭地,又因為之前積攢的疲憊,所以沒多久,衛燃便在這因為海水的推動,仿佛超大號搖籃的浮標裡順利的進入了夢鄉。
相隔不遠的另一張床上,尤裡安借著兩張床中間掛著的那盞油燈釋放出的昏黃光芒,怔怔的看著被衛燃切下來的那兩根手指頭。
許久之後,他無聲的歎了口氣,在牙齒的幫助下,將左手戴著的婚戒和那枚檔位軍戒指艱難的摘下來,又將它們分彆套在了那兩根尚且被皮肉連著的斷指之上。
最後看了眼被紗布包裹的右手,尤裡安從枕頭下摸出了剛剛趁著衛燃上去打信號彈的時候,順手拿過來的糖罐,將那兩根戴上了戒指的斷指埋在了糖罐裡,又用力擰緊了瓶蓋。
不久之後,尤裡安也閉上了眼睛,被海浪晃進了夢鄉。
睡夢中,衛燃開始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超齡嬰兒躺在個大號搖籃裡,周圍還有一群漂亮姑娘幫忙輕輕晃著這個超大號搖籃。
隻不過,夢裡那些漂亮的姑娘們卻越搖越嗨,越搖越賣力,甚至為了把這大號搖籃搖出蕩秋千的效果,還齊齊喊著聽不清楚的號子。
“當啷!嘩啦啦!”
終於,搖籃裡的巨嬰在一連串重物墜地的巨響中驚醒。那個姑娘們齊聲喊號子的夢境變得支離破碎,隻剩下了救援浮標裡不斷搖晃的油燈,以及剛剛從桌子上滾落在地板上的酒瓶子和兩個空罐頭盒,以及餐刀餐叉和兩個玻璃杯子。
當然,還有被驚醒的同時,下意識舉起了繳獲來的紹爾38手槍的衛燃,以及同樣原因舉著那支p38手槍的尤裡安。
相互看了一眼,已經坐起來的衛燃最先收起槍,順便用腳踩住了那個酒瓶子撿起來,擰了擰蓋子,將其塞到了枕頭底下,“怎麼晃的這麼厲害,我上去看看。”
“情況有些不對”
尤裡安警惕的提醒道,“維克多,你那張床床尾挨著的那個櫃子裡應該是有繩子,你上去的時候,先拴好安全帶。”
“怎麼了?”
正一手抓著床沿,忙著把餐具和罐頭盒撿起來的衛燃立刻意識到了問題。
“這座浮標的錨鏈可能已經斷了,否則它不會晃的這麼厲害。”
尤裡安指了指頭頂,“而且你聽外麵的聲音,我估計現在外麵的海浪很大,除非必要,你最好不要打開門,這裡麵已經夠冷了。”
“我這就上去看看”
衛燃說完,將剛剛撿起來的東西胡亂丟到一個櫃子裡,隨後翻出繩子,將一頭綁在梯子上,一頭綁在了自己的腰間。
快步攀著梯子爬上甲板,都不用打開門,他都能聽到嚇人的海浪聲以及嘩啦啦的雨幕噪音。
可即便他將臉都貼在了窗子上,唯一能看到的也隻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而已,那盞仍在燃燒的油燈,連外麵不過一米寬的甲板都沒辦法照亮。
“嘩啦!”
就在他試圖看見點什麼的時候,一個海浪打在了被鐵絲網保護著的玻璃窗上,那匆匆一瞥間,他甚至看到了一隻被海浪送上來的八爪魚。
萬幸,這瞭望塔裡的兩扇鐵門密封性足夠好也足夠堅固,至少這一個浪頭打過來,根本就沒有多少水滲進來。
稍作猶豫,他將那盞油燈的亮度再次調高了些,隨後明智的攀著梯子又回來了浮標內部。
“情況怎麼樣?”尤裡安不等衛燃站穩便問道。
“看不清”衛燃搖搖頭,“外麵的海浪很大,什麼都看不見。”
“繼續睡吧”尤裡安說完,已經再次躺著在了床上。
“睡了幾個小時了?”衛燃一邊解下腰間的繩子一邊問道。
“不到四個小時”尤裡安摸出他的航空表看了一眼,“繼續睡吧。”
“我們不會被海浪推到英國那邊去吧?”衛燃躺下的同時用開玩笑的語氣問道。
“我們的旅館可飛不起來,而且裡麵也沒有航彈送給他們。”尤裡安開了句玩笑,隨後便借著給自己蓋上毯子的動作結束了閒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