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讓咱們當逃兵!”另一名傷員不由的攥緊了拳頭,衛燃已經知道,他姓李,一個在後世再平常不過的姓氏。
“不然呢?”
沈姓傷員倒是格外的坦然,“咱們這幾個不當逃兵,難不成還能端著槍去打鬼子?”
“你”
“咱們回去就是給隊長他們添亂”
田小虎說這話的時候同樣攥緊了拳頭,“就算去了軍長那兒,也照樣是累贅。
但咱們不是廢物,隊長既然讓咱們當種子,那咱們說什麼都得活下來,至少得活到來年開春才行!”
“小班長,你說吧,咱們怎麼乾?”沈姓傷員問道。
“我得先問問你們”
田小虎說著,已經把衛燃和胡八指,乃至不遠處仍在忙活的紅霞姑娘,以及正在給傷員換藥的楊詩怡全都看了一遍,“你們是願意聽我這個代理班長的安排,還是想自立山頭?”
“俺們聽你的!”紅霞姑娘想都不想的做出了決定,“隻要能打鬼子,俺們就聽你的。”
“沒錯!”楊詩怡也跟著附和道。
“俺們也聽你的!是吧衛大哥?”胡八指做出決定之後,還不忘問一問衛燃。
“我想先聽聽你的想法再做決定”衛燃平靜卻認真的說道。
“我和沈大哥還有李大哥留下來”
田小虎說道,“衛大哥,你和胡大哥,帶著紅霞妹子她們四個,帶著金玉大哥,還有那麵旗子那封信,去投奔他二姐吧。”
“這可不行!”
剛剛還說聽田小虎安排的紅霞姑娘第一個反悔,“俺可不走,俺留下來照顧你們。”
“我也不走!”楊詩怡說道。
“俺們也不走”手裡抱著一抱木柴走回來的孫家大姑娘說道。
“要走就一起走,要留下就一起留下。”胡八指皺著眉頭說道。
“一共就三頭大牲口三輛爬犁”
田小虎問道,“都走,怎麼走?走的出這白山黑水,走的到奉天?走得到山西?”
“那也不能把你們三個留下!”胡八指說道。
“我是班長,這事兒我說了算!”田小虎說著,竟從懷裡摸出了那支納甘轉輪手槍,趕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頂住了自己的下巴。
“你要乾嘛?!”胡八指立刻慌了神。
“讓你們走就走,要是”
“你開槍吧”
衛燃打斷了田小虎的威脅,同時卻也已經抽出盒子炮,壓下機頭,把槍口頂在了趙金玉的腦瓜頂上,“我廢了那麼多的藥才把你救回來,你要是敢自殺,你們中的任何一個要是敢自殺,隻要你們敢開第一槍,我就把其餘的全殺了。
連外麵的大牲口我都不會放過,最後我再自殺,反正我早就想試試朝自己腦袋上開一槍會不會死了。”
聞言,田小虎僵了一下,隨後便看到無論胡八指還是紅霞,全都各自拿出了各自的家夥頂住了自己的腦門兒。
無力的歎了口氣,田小虎絕望的說道,“咱們這麼多人,沒辦法一起逃出去的。”
“說不定我有辦法”
就在陷入僵局的時候,剛剛給受傷的沈大哥換完了藥的楊詩怡突然開口說道。
“你?你有什麼辦法?”衛燃果斷的將盒子炮往懷裡一揣問道。
同樣看了看周圍的眾人,楊詩怡略作猶豫之後,擼起袖口展示著手腕上一個纏著紅布的桌子說道,“這個瑪瑙鐲子,是我娘家傳的寶貝,我娘經常和我說,如果我能逃出土匪窩,就去冰城尋我舅舅,給他看這鐲子。”
“你舅舅”
“他在冰城做皮貨和山貨生意,叫楊濟濱。”
楊詩怡頓了頓,“我沒見過他,但我娘說,他隻要看見這鐲子,就一定會幫我的”
說道這裡,楊詩怡嘀咕道,“我我就是不知道他還活著沒有。”
見眾人麵麵相覷,這小姑娘繼續說道,“我娘和我說了不知道多少次我姥家的地址,我肯定能找著。
我保證,隻要找著,隻要我舅還活著,他肯定能幫著咱們,不管是藏起來還是去山西,我估摸著問題都不大。”
“小虎班長的意思呢?”
衛燃幫著把話頭牽了過去,“三輛爬犁車,10個人,我估摸著問題不大。”
“難也就是難在從這山裡跑出去”
胡八指斟酌著說道,“隻要能躲開鬼子跑出去,就算沒人幫著,咱們一路要飯也能要過去。”
“可不用要飯”
紅霞指了指其中一個礦洞說道,“那位曹大少爺可留下不少家底兒呢。”
“再等兩天”
田小虎在許久的沉默過後咬著牙做出了決定,“兩天之後,如果崔大哥還沒回來,咱們咱們就一起離開!”
“那就這麼說定了”
衛燃趕在所有人開口之前應了下來,“紅霞姑娘,帶我去看看曹大少爺留下的家底兒吧,這窮家富路,咱們這人吃馬嚼的,總不能真要飯去山西,那得走到猴年馬月去?”
“俺這就帶你去!”
紅霞姑娘說著,已經放下了手裡快要做完的靰鞡鞋,拎上一盞油燈,帶著衛燃便往一個礦洞裡鑽。
“沈大哥和李大哥也打打草稿”
衛燃在起身的同時說道,“等我回來,幫你們給家裡都寫封信,再給你們都拍張照片一起寄回去。”
那姓沈的傷員愣了愣,隨後帶著燦爛的笑容點點頭,“那可是好,我可得好好想想該寫點什麼。”
“我們也走吧”
衛燃沒注意到昏暗燈光下田小虎不忍的眼神,跟著紅霞姑娘鑽進了那個低矮的礦洞。
“衛大哥,等下你也幫俺和孫家姑娘也都寫封信唄?”紅霞姑娘一邊在前麵帶路一邊問道。
“行,等下也幫你們寫。”衛燃痛快的應了下來。
“也能給我們照相嗎?”紅霞姑娘期待的問道。
“能,怎麼不能。”衛燃笑嗬嗬的應著。
“那可是好!”紅霞姑娘興高采烈的說道,“俺都沒照過相呢。”
“我記得你會武術?”衛燃換了個話題問道。
“會幾個把式”
紅霞姑娘大大咧咧的說道,“跟著俺哥學的,他以前正經拜師學的戳子腳,一腳能把石碑踢裂開呢,我不行,也就踢斷個青磚。”
“也就.”
衛燃抽了抽嘴角,跟著對方鑽進了另一個分叉的礦洞。
這礦洞並不算大,鑽進來之後深度不過三米,高也就一米五上下。
但是在這礦洞儘頭,卻放著幾個木頭箱子,周圍的牆壁上,還掛著幾個黃銅材質的電石燈。
拎著油燈繼續往裡,衛燃挨個箱子看了過去。
這第一個箱子裡,裝著的全都是一個個的鐵皮盒子,都不用打開,隻憑那似有若無的尿騷味就知道,這些鐵皮盒子裡裝的,全特麼是大煙膏子。
再看第二個木頭箱子,裡麵一個挨著一個,足足放著二十多支大沽廠的白格曼手提機關槍,槍與槍之間的縫隙裡,還塞滿了一個個50發容量的彈匣。
顯而易見,這曹大少爺雖然坐人著實操蛋了些,但骨子裡一樣有著華夏人在數年之後才意識到的“火力不足恐懼症”。拋開人品,曹大少爺無可爭議的是個崇尚火力覆蓋的實在人。
最後看向第三個箱子,這裡麵放著的,除了一封封的銀元之外還有幾盒子毛瑟手槍彈,以及一大玻璃罐子電石。
“這曹大少爺準備的倒是周全”
衛燃說著,已經撿了幾封銀元幾盒子彈讓紅霞姑娘拿著,他自己則拿上那一罐子電石,又拎上幾個電石燈就往外走。
至於那些花機關,這是準備逃命呢,拿著它們著實不方便。
原路返回田小虎等人身邊,衛燃不由分說的將帶回來的幾個電石燈全部點燃,這昏暗的礦洞裡也前所未有的亮堂起來。
“大家夥,咱們是先照相還是先寫信?”衛燃一邊借著他那個鬼子背包的掩護取出相機一邊問道。
“照相!先照相吧!”紅霞姑娘迫不及待的說道。
“那就依著紅霞妹子,咱們先照相吧。”沈姓傷員和旁邊的戰友對視一眼,笑著接受了紅霞姑娘的決定。
“那就先照相吧!”衛燃一邊說著,一邊無比認真的調整著手裡的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