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和金玉能不能活下來也靠你呢”
負責駕車的小李也跟著說道,“衛大哥,你可得活下去,沈哥還差了一千多個鬼子才殺夠了本,你可得替他補上這窟窿才行。”
“可不咋的!”
小沈說話間已經給花機關換了個新彈匣,“剛剛又打死了仨,還差一千一百三十三個,你可給我數清楚了!”
“你們跑,我留下來。”
衛燃話音未落,已經扣動扳機打出了一發子彈,可惜,因為爬犁的顛簸,他這一槍並沒有命中身後的追兵。
“扯淡!”
小李催打著爬犁跑過了前麵兩道山梁之間的埡口,嘴上不停的大聲說道,“俺們哥倆折就折在這兒了,還特麼省了糧食呢,你可不行。
衛大哥,你們是遊擊第一隊的種子,來年兒開春還得靠你們繼續打鬼子呢!”
“停下吧!”小沈卻在這個時候大聲喊道。
“彆停下!”
剛剛重新給手裡的三八大蓋頂上子彈正在瞄準的衛燃慌亂的大喊道。
“籲!”
小李卻並不理會,拽著韁繩吆喝著那匹大黑馬停在了一棵粗大的鬆樹後麵。
“艸!”
衛燃顧不得爭執,瞄準一個剛剛衝過那道埡口的追兵扣動扳機打出了一發子彈!
“一千一百三十二個!”小沈突兀的喊了一嗓子,舉起換好子彈的衝鋒槍,朝著埡口便扣動了扳機。
一時間,噠噠噠的密集槍聲響徹山林,也讓前麵那兩輛爬犁停了下來。
“跑!跑起來!”小李大聲嘶吼著,“彆停下!保護好種子!小虎!保護好種子!”
“衛大哥,快!給埡口那裡來上幾炮!”正用衝鋒槍壓製的小沈幾乎同時喊道,“你還有幾發炮彈!”
他這邊的話其實剛喊出個頭兒,衛燃就已經先一步丟掉手裡的三八大蓋換上了擲彈筒,一邊調整射程一邊大聲答道,“打完這發,還剩三發!”
“剩下一發!”
小沈說著,已經再次扣動了扳機,壓製著埡口處的敵人。
同一時間,小李卻驅使著凍掉了腳趾的雙腳努力站起來離開了爬犁,從懷裡掏出一把鋒利的攮子,噌噌兩刀割斷了把爬犁綁在馬鞍上的繩子!
“嗵!”
幾乎同一時間,衛燃也扳動了擲彈筒的扳機!
“轟!”
萬幸,這一發結結實實的砸在了埡口另一側並且發生了爆炸。
“再打兩發!”
小沈嘴裡大聲催促著,同時也用衝鋒槍進行著掩護。
幾乎在衛燃重新拿起一顆擲榴彈的時候,小李也蹣跚著走過來,一把抽出了墊在擲彈筒下麵的三八大蓋。
見衛燃看向自己,又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被割斷鏈接的爬犁,小李露出個燦爛的笑容,推彈上膛的同時卻扯著嗓子大聲唱了起來。
“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
“噠噠噠噠!”
小沈在打出了一連串的點射之後,也跟著扯開了嗓子,“那裡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這像是自我介紹,又像是在送彆的歌聲中,這兩位抗聯戰士那滿是凍瘡的臉上,笑意也越來越濃!
在他們的身後,由大白騾子拖拽著的爬犁上,田小虎在那隱約可聞的歌聲中攥緊了拳頭,紅著眼眶嘶吼道,“彆停下!跑!跑起來!”
“可他們”
“彆讓他們白死!”田小虎痛苦的大喊道。
“轟!”
幾乎就在胡八指和紅霞姑娘各自催打著牲口重新跑起來的時候,衛燃打出的第三顆擲榴彈也再一次準確的砸在了埡口另一側發生了爆炸。
“衛大哥!你騎上馬跑吧!”
沈寶英在李海從未停下來的歌聲裡,帶著笑意和憧憬說道,“把大家的信都送到他們的家人手裡,找到小李的弟弟,你還得幫我殺夠了數的鬼子。”
“我不走!”
眼眶血紅的衛燃嘶吼間已經拿起了最後一顆擲榴彈。
“少死一個,就有機會多殺一個。”
沈寶英說話間換上了一個新彈匣,“快走吧!跑遠點,把最後一顆炮彈往我們這裡打!”
聞言,原本已經拽住了扳機上那條皮扣的衛燃不由的一顫。
“快走吧衛大哥!”
李海也停下了歌聲,舉著三八大蓋一邊開火一邊催促道,“你可得炸的準一點!”
“走啊!”
沈寶英一邊掃射一邊嘶吼道,“快走!把信給老子送到了!替老子殺夠了數兒!”
“走吧!”
李海也跟著大喊道,“隻靠胡老弟保護不了那麼多人!你就算是想死,也得保著他們活下來!你還得保護好那旗子呢!”
“嗵!”
一直死盯著埡口方向的衛燃卻不為所動,直到看見鬼子紮堆冒頭,這才扳動了扳機,打出了最後一發擲榴彈!
“滾!快滾!”沈寶英氣憤的咒罵著。
“我逃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衛燃說話間已經跑到那匹黑馬的身旁,探手抽出了槍袋裡的那支鬼子騎兵槍。
“你**傻啊!上馬!我命令你上馬!”李海慌亂的大喊道。
“砰!”
衛燃根本懶得爭執,直接取出了盒子炮,頂著那匹黑馬的腦袋便扣動了扳機!
“噗通!”
槍聲過後,那匹頗通人性的黑馬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徹底斷了三人逃生的最後可能。
“這次不跑了”
衛燃說話間已經不加掩飾的收了盒子炮,給手裡的騎兵槍推彈上膛之後,躲在樹後麵,瞄準一個探頭的鬼子扣動扳機。
“你個癟犢子!”
沈寶英帶著哭腔笑罵著,“這買賣**賠大了!”
“少說那沒用的”
衛燃再次推彈上膛,重新瞄準的同時大聲問道,“剛剛那歌誰教你們的?”
“趙金山!趙班長!”李海大聲應道。
“一起唱唄?!”衛燃再一次扣動扳機之後大聲提議道。
“唱!俺起頭!”
沈寶英在滿是積雪的肩頭蹭了蹭眼淚,扯著嗓子大聲唱道,“我的家在東北——唱!”
“我的家在東北鬆花江上——”衛燃跟著這倆絕境中的抗聯戰士一邊開槍一邊大聲唱著。
砰砰作響的槍聲中,周圍的鬼子越來越多,衛燃也在不久之後放下騎兵槍換上了盒子炮。同時不忘點燃了三顆香煙,分給了沈寶英和李海。
槍聲中,歌聲中,遠處的敵人越來越多,供他們三人躲避的空間也越來越小。
“哪年,哪月,才能夠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越來越近的槍聲中,李海胸口中彈,仰頭摔倒了在了爬犁上。
“哪年,哪月,才能夠收回那無儘的寶藏?!”
少了一個人的歌聲裡,剛剛打空了彈匣的沈寶英被子彈擊中眼眶。
“噠噠噠噠!”
在衛燃扣死了扳機打出了扇麵的時候,一發從側麵打來的子彈卻也擊中了他的後腰。
“噗通!”
衛燃摔倒在地的同時,他手裡的盒子炮也立刻被他收回了金屬本子。
片刻後,槍聲停了下來,又等了片刻,越來越多鬼子舉著裝有刺刀的三八大蓋圍了上來。
在衛燃愈發燦爛的笑容裡,一個鬼子從爬犁上下來,握著一支醜的根本不配被稱作武器的王八盒子走過來,並且看到了衛燃臉上愈發燦爛的笑容。
沒等這個意識到不妙的鬼子說些或者做些什麼,衛燃卻借著舉手投降的動作,將袖口狠狠的往身後的樹乾一砸。
這動作頓時讓周圍的鬼子陷入了慌亂,其中幾個也在席卷而來的白光中舉槍前刺。
胸口處突然冒出的一道道帶著劇痛的涼意中,衛燃心滿意足的看到了自己的左右手隨著裡麵藏著的那兩顆鬼子手榴彈順利炸開,看到自己的雙手化作了漫天的血霧。
“也不知道還差幾個.”
衛燃在失去意識前忍不住嘀咕了一聲,同時卻也隱約聽到了一聲似乎在耳邊響起的無奈歎息。
“是誰.”
衛燃隻來得及好奇了一刹那,便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