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猶豫,他並沒有排除這顆致命的手榴彈,反而隻是把那根拴著魚鉤的繩子塞進了縫隙裡,並且用那顆雞蛋大小的石頭將其堵住了事。
“小心點兒”衛燃囑咐了一句之後繼續舉著油燈往前爬著。
再次來到儘頭,這裡卻隻有一個幾乎九十度向下的洞口,這洞口的岩壁上,還有一個個人為鑿刻出來可以用來踩踏的缺口。
依舊是衛燃在前趙金玉二人在後,三人小心翼翼的下來之後,在趙金玉的指引下繼續往前走著。
除了在路過一片積水路段的時候從堪堪淹沒腳踝的水底發現了一排鏽跡斑斑但卻殺傷力加倍的大號獸夾之外,衛燃還注意到,在這水窪不遠的地方,便有一道山泉貼著岩壁在一刻不停的流淌下來。
“往前走,爬過一道裂子差不多就能出去了。”趙金玉低聲說道。
聞言,衛燃點點頭,帶著他們穿過水窪之後,又往前沿著緩緩上升的礦道往前走了能有一兩百米,最終看到了一條位於頭頂兩米處的橫向裂縫。
“彆碰那條繩子”衛燃指了指從頭頂裂縫垂下來的繩子謹慎的提醒道。
“你也是個獵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的烏娜坎開口問道。
“布置這些的是個獵人,優秀的獵人。”衛燃說著,一斤招呼著趙金玉幫忙搭了人梯,踩著對方的雙手扶著岩壁小心翼翼的爬上了裂子。
果不其然,在那條繩子的另一頭卡著第二顆毛子的檸檬手榴彈!
不僅如此,這道裂子裡還放著一根能有胳膊粗的棍子,那棍子上還有不少的刻意留下一部分的枝杈,顯然是拿來當梯子用的。
隻是,這一番檢查衛燃卻哭笑不得的搖搖頭,這條看著好心的梯子,實則上麵藏著至少十幾個鋸縫,真要是有哪個老實人打算踩著這個上去,非得踹下來被那些尖利的枝杈戳成糖葫蘆不可。
將這木梯子挪到一邊,衛燃先把踩著趙金玉的雙手爬上來的烏娜坎給拽上來,隨後側躺下來,弓起了一條腿,用腳掌和膝蓋當作岩釘卡在這道雖有三米長,卻隻有最多半米寬的裂子裡,解下武裝帶遞給了趙金玉。
在將他也給拽上來之後,衛燃接過烏娜坎幫忙拎著的油燈依舊爬在了最前麵。
等他爬過這條能有五六米深的裂子之後,卻發現儘頭大部分都已經被石塊和泥巴堵住了,僅僅隻剩下一個不到不到半米見方的窗口。
這道人為留出來的窗口從外麵糊著一層報紙,通過這道報紙,還能隱約看到另一麵似乎有亮光。
和旁邊趴著的趙金玉以及烏娜坎對視一眼,衛燃輕手輕腳的熄滅了油燈,隨後學著古裝電視劇裡采花賊的模樣把手指頭吮濕,在報紙上無聲無息的戳了個小洞,隨後把眼睛湊了上去。
視線穿過報紙上的孔洞,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另一邊是一個看起來大概能有20平米的山洞。
這山洞的挑高能有三米,此時自己就在幾乎貼著山洞最上沿的位置。
稍稍轉動視野環顧四周,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晾曬著繃起來的獸皮和已經製作好的靰鞡鞋,以及一些肉乾。
在這山洞一側靠牆的位置,還有個正在燃著炭火的泥爐子,緊挨著泥爐子則是一個土炕,此時,這土炕上還躺著一個人,他的身上蓋著獸皮毯子,額頭的位置似乎還搭著一條毛巾。
除了這個人,這個山洞裡便再沒有彆人了。
稍作思考,他伸手撕開了封住這個逃生窗口的報紙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見外麵搭著一架木頭梯子,立刻調轉身,讓腿先出去,小心的踩著梯子試著將身體的力量全都壓在上邊跳了跳。
見這梯子能禁得住自己的重量,他這才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
直到雙腳踩在堅實的石質地麵上,衛燃終於徹底鬆了口氣,隨後小心翼翼的走向了躺在土炕上的那個人。
等離著近了,他也立刻認出來,這炕上躺著的竟然是紅霞姑娘!
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滾燙的溫度頓時讓他意識到了不妙。
顧不得查看周圍的情況,衛燃立刻揭開對方身上蓋著的被子,同時也拿起那條毛巾在炕邊放著的木盆裡投洗一番重新搭在了紅霞姑娘的額頭上。
“是紅霞”
衛燃見趙金玉和烏娜坎走過來,立刻說道。
“真的是紅霞姐”烏娜坎在看到高燒昏迷的紅霞姑娘的時候立刻慌了一下。
“烏娜坎,現在能完全信任我們了嗎?”衛燃卻在這個時候問道。
“能!”
烏娜坎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同時摘下了頭頂的麅角帽,用牙齒咬開一處線頭拆開,從裡麵拿出了一封貼著三根羽毛,而且染著一枚血指印的信封乾脆的遞了過來,“這是大胡子叔給我的信,讓我務必親手交給紅霞姐或”
“信先不急”
衛燃指了指炕上的紅霞姑娘,“烏娜坎,我和金玉不方便,你幫幫忙,用毛巾幫紅霞一遍遍的擦額頭、腋下還有手心、腳心,她再這麼燒下去,人都要燒傻了。”
“好!”
烏娜坎乾脆的接過了這個差事,衛燃和趙金玉也知趣的轉身拉開了距離,同時也在觀察著這個並不算大的山洞。
“可惜當初我姐給咱們的藥沒有了”
趙金玉遺憾的說道,“這個時候拿參湯給紅霞姑娘灌一顆安宮牛黃丸,她肯定能退燒。”
“真的?”
衛燃詫異的問道,他的心跳甚至都跟著加快了一分——他可是清楚的記得,金屬本子的食盒第二層就放著當初趙金玉的姐姐送的那個錫盒!
“可不怎麼的”
趙金玉說道,“當初為了救你,我把我姐給我的那個錫盒塞給老白了,早知道當初我留下來點了,不說彆的,哪怕能留下來那塊犀角也行啊。”
“犀角?那裡麵還有犀角?”衛燃錯愕的問道。
“怎麼沒有?”趙金玉篤定的說道,“當初你重傷高燒昏迷不醒,我還磨了犀角粉讓你吃下去退燒呢。”
“我我沒注意”
衛燃頓了下,左右看了看拿起一個鬼子飯盒說道,“金玉,你快去外麵弄點乾淨水回來,順便加著小心,看看這裡還有沒有彆人。”
“好!”
趙金玉不疑有他,接過飯盒便往外走,同時也從腰間抽出了一支盒子炮——一支曾屬於李家兄弟的盒子炮。
不等對方走遠,衛燃便借著周圍晾曬的獸皮掩護取出了食盒,又以最快的速度,從食盒的第二層取出了那個錫盒。
上次他打開這錫盒的時候,僅僅隻是匆匆掃了一眼並沒有細看,如今把錫盒裡那支用紅布包著的野山參拿出來之後他才注意到,在紅布的下麵還有一塊厚實的白布,這塊白布便包裹著一塊約莫著有後世的煙盒那麼厚,卻也比煙盒窄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犀角。
這塊犀角的三條邊都格外的圓潤,顯然是經常把玩盤磨,唯獨一麵,卻像是用鋸子匆忙鋸開了似的,那粗糙的截麵不但帶著毛茬,連另一麵存在的魚子紋都看得不是很清楚。
不僅如此,在這犀角的其中一麵,還雕刻著半枝殘缺的梅花,想來,不但那鋸掉的一半有這枝梅花的一部分,而且恐怕還有配對的另一半。
所以這是個什麼物件?
沒等衛燃想明白,趙金玉已經拎著一飯盒的積雪跑了回來。
“這東西在你這兒?!”趙金玉在看到衛燃手裡的錫盒之後驚喜的問道。
“當初你姐也送了我一份”
衛燃解釋了一句,隨後晃了晃手裡的犀角,好奇的問道,“這就是犀角?這是從什麼東西上鋸下來的吧?”
“可不”
趙金玉說道,“那是一對兒鎮紙中的半個,算是馬家老太爺的寶貝。
當初我姐的信裡說,老太爺把那對鎮紙全都對半鋸開了,其中半個留給了我那小外甥。
另外三塊分彆給了你我還有我姐夫,讓咱們留著救命,救自己的命,也救騎兵連戰士的命。”
“馬家老太爺大義”
衛燃歎了口氣,“可惜,馬連長沒”
“人死不能複生,而且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趙金玉不等衛燃說完便匆忙說道,他似乎在逃避這件事。
“也對”
衛燃順勢點點頭,將錫盒遞給了對方,“這些藥怎麼吃?”
“她受傷了”
還沒等趙金玉開口,正在給紅霞姑娘擦拭身體的烏娜坎卻驚慌的開口說道。
“傷在哪了?”衛燃立刻問道,同時也快步走了過去。
“腿上”
烏娜坎話音未落,衛燃和趙金玉已經跑了過去。
此時,紅霞姑娘右腿的褲管已經被推到了膝蓋的位置,這也讓衛燃得以看清,她的這條腿似乎自小腿迎麵骨的位置發生了骨折。
不僅如此,在腿肚子的位置,還有一道雖然經過包紮,但依舊化膿並且散發著臭味的傷口。
顯而易見,她此時之所以高燒甚至昏迷,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一處傷口。
“你能治嗎?”
趙金玉問道,“我看外麵還掛著個鬼子的藥箱子呢。”
“真的?快拿來!”
衛燃立刻鬆了口氣,隻要有藥箱,隻要有藥品那可就好辦了。
“我這就去!”
趙金玉話音未落,已經放下手裡的飯盒、錫盒,一溜煙的又跑了出去。
不多時,他拎著一個鬼子的醫藥箱跑了回來,衛燃也一眼認出來,這就是當初崔大胡子救下楊詩怡的時候,從那個車把式手裡順道搶來的。
掀開藥箱蓋子,衛燃徹底鬆了口氣,這裡麵不但有手術器材,而且還有幾支麻醉劑,這可是再好不過的好消息了。
“能治”
衛燃自信的說道,接著又趕忙補充道,“我是說,她的骨折還有傷口感染我能治,高燒我沒太大的辦法。”
“沒事兒,我有把握。”
趙金玉說著,已經拿起裝有冰雪的飯盒,“我這就熬參湯!”
沒有浪費時間,衛燃從藥箱裡取出蒸煮消毒盤,將那一盒手術器械倒進去,又添了些積雪扣上蓋子放在了泥爐子上炙烤著。
借此時間,他又將這醫療箱裡的藥品檢查了一番。
消息有好有壞,各種注射針劑都還算齊全,隻是很可能已經過期了。
除此之外,碘酒隻剩下不足兩指高的一瓶底,酒精根本就沒有,其他的口服藥更是大多已經不全了。
但願趙金玉他姐給準備的藥能發揮作用吧
衛燃暗暗歎了口氣,伸手小心的揉捏著斷骨處已經腫脹的皮肉。
一番檢查,心裡已經有底的衛燃先找了把斧頭,用泥爐子一邊堆積的木柴劈砍出幾個夾板,接著又招呼著烏娜坎幫忙按住昏迷中的紅霞,並在對方驚恐的小眼神注視下,把紅霞斷骨一點點的捏回去並且對齊了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