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上路,哈比布拉走在最前麵並且明顯加快了速度,衛燃則牽著兩頭毛驢走在了最後麵。
在時刻不停的趕路中,兩人翻山越嶺的一直走到了太陽幾乎快要被山峰擋住大半的時候,正前方一座山的另一邊卻蒸騰著淡淡的煙塵。
意識到不妙,兩人立刻加快了腳步。
等他們翻過前麵這座山的時候,卻發現這座山穀似乎同樣遭到了的轟炸,目光所及之處,大大小小的彈坑幾乎一個挨著一個,不遠處的半山腰上,還有一顆不知品種的樹已經被焚燒的隻剩下了大半個冒著火光的樹樁。
離著這個樹樁不遠,一個看著和馬赫布卜年紀差不多的老男人,正茫然的坐在一塊石頭上,抱著懷裡號啕痛哭的小姑娘,無助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阿卜杜勒老師!”
哈比布拉連忙跑了過去,驚慌失措的問道,“這是發生什麼了?”
“死了,都死了。”
阿卜杜勒絕望的說道,“就在今天中午的時候,有好幾顆炸彈砸下來。”
“還有多少人活著?”哈比布拉問道。
“我還有喬婭”
阿卜杜勒頓了頓,抬手指著對麵的一個已經坍塌的山洞,以及仍在山洞口試圖挖掘的那些人,“還有他們幾個,一共隻有這些了,我們去埋設地雷所以僥幸活了下來。”
說到這裡,阿卜杜勒看向了正朝著他和遠處那些人按快門的衛燃。
“我們帶來了武器彈藥”
哈比布拉沒有急著介紹衛燃,隻是說道,“我們帶來了一座高射機槍,大概500發高射機槍的子彈,我們還帶來了一支防空導彈發射器和兩枚防空導彈!另外還.”
“他是誰?”阿卜杜勒直勾勾的看著衛燃,突兀的開口問道。
“他是.”
哈比布拉略作猶豫,最終還是如實說道,“他是個自由記者,他叫維克多。”
“你好,阿卜杜勒老師。”衛燃用俄語打了聲招呼。
“你是蘇聯人?”
阿卜杜勒話音未落,遠處還活著的那五六個人也停下了注定徒勞的挖掘工作,拎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圍攏過來。
衛燃卻隻是摘下了臉上包著的頭巾,“您覺得我像蘇聯人嗎?”
“哈比布拉,你怎麼帶了這麼一個麻煩過來?”阿卜杜勒換上母語問道,“還有,你的父親呢?他怎麼沒來?”
“他在半路上被蘇聯人丟下的那些蝴蝶地雷炸傷了”
哈比布拉頓了頓,將路上發生的事情,以及昨晚發生的事情,乃至衛燃在這期間提供的幫助複述了一番。
“我們這裡也有人被炸傷了”
阿卜杜勒用俄語說道,同時用手指了指身後,“他們就在山的另一邊,記者同誌或者記者先生,你要去看看嗎?”
“如果方便的話請帶我去看看吧”衛燃開口說道。
“和我來吧”
阿卜杜勒艱難的站起來,將那個仍在痛哭的小姑娘抱了起來,一邊走一邊說道,“她的媽媽今天被蘇聯人炸死了”。
聞言,衛燃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保持安靜,跟著對方繞過了這座小山。
在這一麵,有一個並不算很大的山洞。這山洞的洞口岩壁上,還畫著手拿武器的戰士等等明顯來自小孩子的塗鴉。
跟著走進山洞,衛燃不由的呼吸一滯,這裡有一個看著40多歲的女人,她被炸掉了小半個腳掌,傷口沾染著不少沙塵,此時全靠勒在腳踝位置的一條繩子來止血呢。
“她是孩子們的老師”
阿卜杜勒站在洞口介紹道,“她叫瑪拉萊,我們這裡曾經有六個和喬婭差不多大的孩子,都由她負責教育。昨天傍晚,她去周圍打水的時候踩中了蘇聯人用直升機丟下來的地雷。”
“她她的學生們呢?”
衛燃看著那個昏迷不醒的女人,頭也不回的問道。
“死了”
阿卜杜勒說道,“今天中午的航彈把那些孩子都炸死了,除了跟著我去布雷的喬婭,其他的都沒有活下來。”
聞言,衛燃張張嘴,卻發現自己除了給那個女人拍一張儘量體麵的照片之外,他根本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或者該問些什麼。
“我們很快就要和蘇聯人開戰了”阿卜杜勒說道,“給她拍完照片就讓哈比布拉帶你離開吧。”
“我能留下來嗎?”衛燃開口問道。
看了眼衛燃,阿卜杜勒卻並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自顧自的走向了山的另一邊。
“他會普什圖語或者達裡語嗎?”阿卜杜勒朝似乎在等著自己的哈比布拉問道。
“不會,他會俄語和英語,發生什麼了?”哈比布拉問道。
“這個看著像是個傻子的記者打算留下來”
阿卜杜勒沒好氣的說道,“哈比布拉,你儘快帶他離開吧,今晚我們就要開始戰鬥了,可沒有時間招待這樣一個客人。”
“今晚就要開始?”哈比布拉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快?”
“我們隻剩下這麼多人了”阿卜杜勒說道,“總要在所有人都死光之前做些什麼。”
“你們打算在哪設伏?”哈比布拉頓了頓,不等對方開口便說道,“讓我也參加吧!我也想參加!”
“你?”阿卜杜勒看了眼旁邊的衛燃,“你留下來的話他怎麼辦?”
“讓他也留下吧”
哈比布拉說道,“我保證他不會給搗亂的,還有,他他可以帶喬婭離開阿芙漢。”
“喬婭不需要離開阿芙漢”阿卜杜勒說道,“我們能趕跑蘇聯人。”
“他不重要,總之,能讓我留下來幫忙嗎?”哈比布拉問道。
阿卜杜勒卻並沒有急著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換上俄語朝衛燃說道,“你想留下來采訪我們是嗎?”
“可以嗎?”衛燃立刻問道,“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我們接下來要伏擊蘇聯人,隨時都可能會死人。”
阿卜杜勒頓了頓,著重補充道,“你和我們在一起,很可能會被當作遊擊隊殺死的。”
“所以我們現在是一夥人了?”衛燃出乎對方預料的問道。
“這是哪來的傻蛋?”
阿卜杜勒沒好氣的用母語朝哈比布拉說道,“既然他不怕死就讓他留下吧,哈比布拉,如果你願意的話,你也留下吧。
如果戰鬥比較順利,我們說不定能從蘇聯人的車隊裡發現些藥品,到時候你可以給馬赫布卜還有你的妹妹送過去,我聽說她要生了?”
“肚子已經很大了”
哈比布拉憂心忡忡的答道,“木罕末得死了,我都不知道她以後該怎麼活下去。”
“隻要趕走了蘇聯人,總有辦法的。”
阿卜杜勒頓了頓,“我們其實一直在等你們送來的彈藥,既然你們來了,不如先把武器送到陣地上吧。”
“聽你安排”哈比布拉乾脆的說道,“能帶著維克多記者嗎?”
“如果他不累的話就讓他跟著吧”
阿卜杜勒滿不在乎的說道,隨後招呼著周圍那些人圍攏過來說道,“哈比布拉跟著我們一起行動,那位叫做維克多的記者也會跟著我們行動,他可能會給我們拍些照片,隨便他做些什麼,隻要不會讓我們暴露都不管他。”
“如果他問我們問題呢?”其中一個大胡子問道。
“他不會普什圖語或者達裡語,就算會,你們也可以自己決定要不要回答。”
阿卜杜勒頓了頓說道,“我們在中午失去了很多重要的兄弟姐妹,我和你們一樣傷心,但傷心什麼都解決不了。
現在哈比布拉為我們送來了至關重要的武器,我們接下來唯一能做的,就是殺死更多的蘇聯人,願真主保佑我們。”
“願真主保佑我們!”所有人齊聲給出了回應,包括被阿卜杜勒抱在懷裡的小姑娘喬婭。
“喬婭,你留下來照顧你們的老師。”
阿卜杜勒說道,“她需要人照顧,我能放心的把她交給你照顧嗎?”
“放心交給我吧!”剛剛還在抹眼淚的喬婭壓抑著哭腔做出了保證。
“你自己在找她吧”
阿卜杜勒將喬婭放下來,隨後從懷裡掏出大半張饢餅塞到了她的懷裡。
“喬婭,這些羊也交給你照顧吧。”
哈比布拉說著說道,“大家把羊身上的彈藥都取下來吧。”
聞言,包括阿卜杜勒在內的眾人一擁而上,在衛燃舉起的相機快門閃動間,或是從羊身上取下幾顆手榴彈,或是摘下幾顆地雷,又或者解下幾支rgp的火箭彈以及散裝的子彈。
很快,這幾隻羊身上的武器彈藥被儘數取下來,年幼的喬婭也拽著頭羊脖子上的繩子,帶著羊群走向了小山的另一邊。
“我們這就出發吧”
阿卜杜勒一邊帶著眾人和那兩頭毛驢往遠處走一邊說道,“伏擊地點距離這裡並不算遠,最近蘇聯人的卡車每天中午都會從那裡經過,我們要做的就是伏擊這支車隊。”
“他們會派直升機過來”哈比布拉提醒道。
“沒錯,所以我們才需要防空機槍和火箭彈以及美國人的毒刺。”
阿卜杜勒說道,“我們試著攻擊了這支車隊幾次,已經摸清了直升機飛來的方向。”
“所以你們的目的是伏擊直升機?”哈比布拉後知後覺的問道。
“我聽信使說,直升機的駕駛員價值很高。”
阿卜杜勒說道,“我們想利用這個機會抓一些蘇聯飛行員,用他們交換一些越冬物資的,沒想到”
“是我們來晚了”哈比布拉歉意的說道。
“現在說這些沒有任何意義”阿卜杜勒擺擺手,“我們快點趕路吧,今天晚上就把陣地布置好,我們明天就襲擊那支蘇聯車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