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裡爾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你能保證接下來沒有人會再受傷嗎?我們現在沒有毛驢了,我的腿骨折了,你的腿也骨折了,我們有辦法趕過去嗎?”
隨著這些問題問出來,木爾塔紮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他的表情也愈發的絕望,說到底,他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我希望誠懇的和你們談談”
基裡爾再次說道,“我剛剛想到了幾種適合你們的選擇”。
“什麼選擇?”木爾塔紮近乎下意識的問道。
“第一種,你殺了我和維克多。”
基裡爾開口說道,“這樣我們就不會威脅你們這些孩子的安全,你們也少了我們的拖累,三個小孩子,帶著兩個嬰兒,那邊還有一頭產奶的山羊和另外幾頭可以幫你們馱運東西的山羊。
這些或許夠你們活著趕到坎大哈或者附近任何有人的地方,隻要你們不拿起武器,沒有人會懷疑你們的遊擊隊員。”
沒等木爾塔紮說些什麼,基裡爾又提醒道,“當然,你們也可能在離開這座山穀之後就踩中地雷或者遇到彆的麻煩,到時候無論是受傷還是生病,都隻能你們自己來解決。”
“還有彆的選擇嗎?”索拉婭問道,同時她也忍不住看了眼木爾塔紮腿上包著紗布的傷口。
“第二種選擇”
基裡爾深吸一口氣,“我們找個地方養好各自的傷口,由我和維克多帶著你們離開這裡,我會說是你們救下了我和維克多,讓你們.”
“你想都彆想!”
木爾塔紮激動的喊道,“我不可能放走你們!”
“那就隻剩下了最後一種方法了”
基裡爾說道,“我們至少不能繼續走了,我們也沒辦法繼續走了,我們需要找要個足夠安全的地方停下來,讓你和我都養好傷,然後利用養傷的時間,我們慢慢商討出到底該去哪。
在養好傷之前,我和維克多希望和你們能成為朋友,我們一起渡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這擱置爭議的法子說出來之後,木爾塔紮頓時沒了主意,並且下意識的看向了喬婭和索拉婭。
“你們還有兩個嬰兒需要照顧,你腿上的傷口也需要及時換藥,這些我們都能幫你們。”
基裡爾開口說道,“我和維克多並不想傷害你們,否則我們大可以現在就拋下你們離開。”
“那就這樣吧”
索拉婭開口說道,“也隻能這樣了,木爾塔紮,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嗎?”
“知道”
木爾塔紮攥緊了拳頭說道,“往回走,回到昨天夜裡的那座山洞,那裡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那我們儘快出發吧”
基裡爾在衛燃的攙扶下艱難的站起來說道,“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共同的敵人還會回到這裡的。”
“共同的敵人?”
“我們剛剛也差點被那架戰鬥機殺死”基裡爾提醒道。
“我的爺爺.”
“那個方向”
衛燃抬手指了指,“要我帶你去看看嗎?”
“算算了”
木爾塔紮像是在逃避似的搖了搖頭,隨後又反悔說道,“我我想去看看。”
“那就去看看吧”
衛燃說著,走到對方的麵前蹲下來,“我背你去吧,我們的時間並不多。”
稍作遲疑,內心彷徨迷茫的木爾塔紮最終趴在了衛燃的背上。
背著這個輕飄飄的小夥子一瘸一拐的往前走了沒多遠,衛燃不由的歎了口氣,那座小山包上的墳包也已經被航炮犁了一遍。
繞過這座小山包,兩人也先後看到了不遠處馬赫布卜殘破的屍體。
“要給他收屍嗎?”衛燃在沉默片刻後問道。
“不不用了”木爾塔紮抹了抹眼角,“我們離開這裡吧”。
無聲的歎了口氣,衛燃轉身走回了山穀口。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索拉婭和喬婭已經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都綁在了山羊的身上。
這或許算是難得的好消息,這些山羊因為下意識的跑遠並沒有受到傷害。
“我們走吧,往回走。”
衛燃並沒有放下木爾塔紮,反而代替他發出了命令。
在沉默的準備中,索拉婭和喬婭各自背上了一個苦累了的小嬰兒,隨後一個牽著頭羊,一個牽著產奶的母羊走在了最前麵。
在她們和羊群身後,基裡爾拄著一根木棍艱難的走著,衛燃則背著木爾塔紮一瘸一拐的走在了最後。
“你們為什麼不逃?”
木爾塔紮突兀的問道,“你們可以殺了我們逃走的。”
“我做不到”
基裡爾強忍著疼痛一邊趕路一邊回答道,“我們想過逃跑,那是在馬赫布卜和哈基姆以及阿雅娜還活著的時候,但現在我們逃不了了,我們,至少我沒有任何理由說服自己丟下你們這些孩子逃走。”
“開飛機的那個蘇聯人為什麼.”
“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衛燃說道,“飛機上的人離著我們足夠遠,所以他認為我們,包括我和基裡爾,包括那兩個小嬰兒都是遊擊隊。”
“但我們離你們足夠近”基裡爾跟著說道,“所以我們沒辦法丟下你們逃走。”
“隻因為我們都是孩子嗎?”木爾塔紮問道。
“因為良知”
“因為人的底線”
基裡爾和衛燃不分先後的給出了各自的答案。
趴在衛燃背上的木爾塔紮陷入了安靜,這支隻有孩子和俘虜的隊伍也以緩慢的速度一點點的往回走著。
某種意義上,這條狹窄的山穀是安全的,無論有任何的風吹草動,他們都可以隨時躲進兩邊內凹的岩縫裡。
可即便如此,他們卻根本不敢再打開手電筒,甚至夜空中稍微有些動靜,所有人便格外緊張的躲進岩縫裡。
在這緩慢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停下來的移動中,他們終於在天亮之後臨近中午的時候回到了山穀的入口。
趁著短暫的休息時間,衛燃終於有時間給自己腳踝處的傷口進行了仔細的處理,又給基裡爾和木爾塔紮的傷口進行了換藥。
同樣是趁著這點時間,那倆小嬰兒也終於再一次喝上了羊奶——以小羊羔的方式。
各自簡單的吃了兩口乾硬的饢餅,疲憊不堪的眾人不敢耽擱,繼續上路走向那座山洞。
“讓我自己走吧”
木爾塔紮說道,“我”
“我背著你吧”
氣喘籲籲的衛燃嘶啞著嗓音說道,“就就快到了。”
木爾塔紮沉默了下來,但衛燃卻能隱約聽到他在壓抑著哭泣。
這天傍晚天色將暗的時候,兩個成年人和五個孩子以及那些山羊們終於又回到了那座山洞。
放下木爾塔紮任由基裡爾幫他檢查傷口,衛燃根本不敢休息,拖著疲憊的身體,帶著同樣疲憊不看的索拉婭和喬婭點燃了壁爐,隨後又用毛氈遮住了山洞的洞口。
幾乎就在衛燃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濃烈的白光卻席卷而至,他也跟著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當白光消退,他卻發現自己又一次回到了雪絨花克拉拉夢境裡的農場,又一次坐在了桌邊,又一次看到了遠處正在騎馬的克拉拉。
回過神來,他低頭看向桌麵上的金屬本子,此時,那支羽毛筆已經寫下了新的文字:
第三幕
角色身份:逃兵維克多
回歸任務:協助基裡爾離開阿芙汗,拍攝至少一張合影。
離開阿芙汗?基裡爾活下來了?
衛燃徹底鬆了口氣,隨後便被再次被濃烈的白光籠罩。
在這白光裡,他可以使用的道具這次僅僅隻有英軍水壺這麼一樣。
沒等他反應過來,白光隨之消退,他發現,自己也再次回到了那座山洞裡。
和白光之前相比,這座山洞裡並沒有太多的變化,但山洞裡的人關係卻融洽了許多。
此時,喬婭和索拉婭正在壁爐邊各自抱著一個壯實了許多,卻難免臟兮兮的小嬰兒。
離著她們不遠,木爾塔紮正蹲坐在地上,專心的看著正在忙活的基裡爾。
再看基裡爾,他正以一塊輪胎大小的石頭為桌子,擺弄著各種似乎從收音機上拆下來的小零件。
下意識的走近了些,衛燃也立刻看出來,對方在製作礦石收音機。
“它真的能收聽到廣播嗎?”木爾塔紮用波斯語問道,“廣播”這個詞用的甚至是俄語。
“當然能”
基裡爾用俄語答道,“但是雖然聲音可能不是很大,但肯定可以收到廣播。”
“你說的太快了,我聽不懂。”木爾塔紮茫然的用波斯語說道。
“沒關係,我們一個詞一個詞的練習。”
基裡爾說著,將剛剛說過的那句話拆分開來,一個詞一個詞的教著,木爾塔紮也格外認真的一個詞一個詞的學著,甚至,就連壁爐邊的喬婭和索拉婭都在跟著學習。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衛燃開口問道。
都不等基裡爾等人開口回答,他手裡正在擺弄的礦石收音機在一陣雜音之後突然傳出了一陣波斯語的廣播。
“安靜!”
基裡爾大聲提醒了一番,隨後小心翼翼的調整著手裡捏著的那根導線,這台礦石收音機接收到的信號也逐漸清晰。
“4月14日,蘇維埃社會主義共和國聯盟接受日內瓦協議,並承諾於今年5月15日至明年2月15日,分兩個階段撤出全部軍隊,這標誌著”
“阿芙汗戰爭結束了.”
木爾塔紮和基裡爾幾乎同時用各自的母語呢喃著,他們也下意識的看向了對方。
這個副本寫的我太煎熬了